拱手山河!
“徐仆,敢隨我斬那瘋虎否?”
便在公子信斷言那虎活不久時,公子旦卻全身熱血翻騰,俊朗的麵容上,充滿激昂之色,雄心壯誌,隨那一聲虎吼而再也無法隱藏。連區區一個女子都能斬虎,他昂昂七尺男兒,豈能輸於女子。今日聞虎而逃,他日麵對比瘋虎凶狠千萬倍的強宋,他又當如何?今日斬此瘋虎,他日滅宋複虞,此皆人生快事,不可不為。
“願為公子效死命。”徐仆轟然應諾,毫無俱色,直駭得長羿大驚,道“公子萬萬不可赴險,若有三長兩短,小人如何向小宰交代?”
“你這廝,若是害怕,自可不去。”徐仆虎聲虎氣道,他雖老邁,壯心猶在,長羿前瞻後顧,倒是教人瞧不起。
長羿苦著臉,知道勸誡不得,隻得道“非小人畏死,實是奉小宰之命,保公子無恙,若公子真有斬虎之意,請容許小人將七裡溝獵人都喚來同行,若公子不應,請先斬小人,勿使小人辜負小宰。”
言罷,他跪倒在地,引頸待戮。
公子旦凝視他半晌,失笑道“你竟有死諫之忠勇,錦城小宰倒是懂得用人。起來吧,依你便是。”
長羿大喜,起身便去尋熊爺。
這時熊爺家中,已是濟濟一堂,七裡溝最好的獵人,都被請來,鹿老三、鷹爪兒、羊角落,這三人是七裡溝中除熊爺外,最為德高望眾之人,除他們三人外,還有三家子侄及一些年輕壯勇的獵人,虎荊兒擠在其中,最為年少,頗為顯眼。
“這次請大家過來,隻為屠虎一事。”熊爺看人都到齊了,重咳一聲,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滿堂嘩然,尤其是那些年輕獵人,躍躍欲試者有之,驚懼畏縮者亦有之,即便是老成持重的年長獵人,也相顧無言,一時竟無人應和熊爺。
好半晌,鹿老三才道“先前虎嘯,大家都聽都了,荊山之中,猛虎出沒已非一日兩日,數年前虎荊兒射獵幼虎,引得母虎發狂,也不曾這般興師動眾入山屠虎,隻是讓大家夥兒兩月不入山打獵而已。”
獵虎凶險,無人不知,獵人們入山獵虎,能有幾人還尚未可知,年輕獵人或還有些血氣之勇,但年長者卻顧慮極多,若非不得已,誰願與獸中王結死仇,荊山雖多虎,但山林廣闊,人與虎同山而居,井水不犯河水時居多。鹿老三這一番話,其實是要熊爺解釋原因。
熊爺沉吟片刻,道“昔日虎荊兒獵虎,我不曾讓大家入山獵虎,是因為那隻母虎一胎兩子,一子死而一子存,她要哺育另一子,自然不會來找咱們尋仇。但此番不同,母虎亡而公虎瘋,我檢查過母虎屍體,已呈有孕之相,公虎失偶失子,瘋上加瘋,與我等已成死仇,今日我等若不齊心合力除此瘋虎,隻怕後患無窮,因此我才讓虎荊兒把大家夥兒都請來,共商屠虎。”
“誰殺了母虎?”
年輕獵人們頓時亢奮起來,隻有最勇猛的獵人,才能屠虎啊,虎荊兒才射獵了一隻半大幼虎,就已經是小一輩中最出色的了。
“是狼女子。”
一盆冷水潑得年輕獵人們狼狽不已,麵麵相覷。狼女子在七裡溝的身份很尷尬,她的巨力令獵人們忌憚,人又沉悶少言,遠不如七裡溝裡其他女孩兒討人喜歡,當年熊爺把她救回來的時候,差點就被當成祭品祭了山神。
當知道是狼女子殺了母虎時,沒人懷疑她是否有這個能力,隻有羊角落沉著臉道“當初便該將她祭了山神,真是禍害。”
“羊阿公,是狼女子救了大家,若不是她殺了母虎,今日那位貴人便要被虎所傷,到那時,整個七裡溝的人,都將獲罪,你怎能不分好歹,胡賴在狼女子身上,若你不敢獵虎,我虎荊兒代你去就是了。”
儘管對狼女子殺虎的事實,虎荊兒的心裡也有些酸溜溜的,但他可不容許彆人誣賴狼女子是禍害,若狼女子是禍害,那收養狼女子的熊爺豈不就成了罪人。
“大人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娃娃插嘴。”羊角落惱羞成怒,狠斥道。
虎荊兒不服氣地待要反駁,熊爺悶聲道“這裡沒你的事兒,出去。”
熊爺的話,虎荊兒不敢不聽,隻好癟氣轉身出了屋,幾步跑進灶間,看狼女子在煮茶,氣道“莫忙活了,羊阿公罵你是禍害,咱家的茶,不給他喝。”
狼女子淡淡一笑,道“閒話少聽,我又不放在心上,你氣什麼。”
說著,端起煮好的茶正要送進去,被虎荊兒劈手奪過,道“我送,省得羊阿公看你不順眼,又說些氣人的話。”
狼女子也由得他,索性收了手。她這一身奇怪的巨力,在老人們看來,妖異怪誕,會有將她祭神的想法並不為奇。事實上,她身上也確有怪誕離奇之處,不可為人道,他人如何想,如何說,便也不管。隻因,她絕不會永遠留在七裡溝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