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曲!
酉時三刻,城主府書房內。
冥川依靠在牆壁上對蘇絳心道“姐姐,有兩人進院了,聽腳步聲該是韓希先生和沐淩亓。”
蘇絳心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點點頭,把手中一摞信箋放到桌上。
片刻後屋外果真傳來敲門聲,冥川打開房門,沐淩亓走進屋內放下帽兜,露出一張清秀的麵龐,隨他而入的是位年約三十上下,一身儒生打扮的男子,身形消瘦,雙目卻銳利有神,唇上蓄有濃黑而文雅的小胡子,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極易親近可又保持距離的奇特氣質。
蘇絳心輕笑道“韓先生終於到了,來,先坐下喝杯茶。”
韓希微微躬身施禮後坐到蘇絳心對麵說“我在臨平城有位好友,途經那裡恰好就順便過去探望一下,讓殿下久等了,希望沒有耽擱什麼事。”
蘇絳心擺擺手,示意沐淩亓也坐下道“無妨,沒有什麼要緊事,想必淩亓在路上和你說過親軍都督府了吧,想問問你們怎麼看。”言罷將手中信箋推到韓希身前。
韓希拿起信箋翻看開口說“前些日子京城傳遞過來消息,左丞李乾提出要設立親軍大都督府來總領各地刺史府的兵權,聽聞各地鎮守的權臣都對此頗有不滿,而且聖皇在早朝並未讚同也未駁回此議,隻是說新年將至,各部都要封印,所以還是把手裡積壓的事先處理,過了年後再做商討。”
沐淩亓接口道“自從改革軍製以來,軍政兩權都掌握在各郡刺史一人手中,權利的確太大,李乾此舉也是件好事。”
蘇絳的心手指在桌麵上不停地敲打,半響後說“隻憑李乾一人,還不敢得罪這麼多封疆大吏。按照父皇的心性,隻怕是早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借李乾之口試探一下群臣的反應,我猜各部開府之前這段時間,父皇一定會有所鋪墊。”
沐淩亓沉吟了一下道“兵部名義上統管天下軍馬,可是無論北地大都護府,或者西域大都護府實際上都自成一國,京城三軍三衛也隻歸幾位大將軍統領。現在設立一個親軍大都督府,我想情況會好些。”
韓希翻看完信箋輕笑一聲說“淩亓還是沒理會殿下的意思。大都護府自治也好,親軍大都督府收取各地刺史手中的兵權也罷,就目前處境來看皆與我們無關。”
望著沐淩亓疑惑的目光,韓希又道“現在的重中之重是京城。如果我猜的沒錯,殿下的意思是,現在京城禁軍的羽林、神策、龍武三軍,巡城的千牛、金吾、領軍三衛都成定局,那麼一旦親軍大都督府設立,就必然會建有新的衛軍,到時候京城就會多出一隻打破平衡的力量。隻是不知,殿下想要給太子和齊王哪一方加些籌碼呢?”
蘇絳心讚許的看了看韓希說“當年太子殿下經常隨軍征戰,而齊王兄則多鎮守後方。所以軍權一向是他力有不及之處。新軍建立,他二人都是誌在必得,哪怕在都督府中多爭一個席位也好,而李乾與齊王兄走的近,這次提議雖然是父皇思慮在先,可怕是他也有順水推舟之意。那我們何不成人之美呢?”
韓希思忖片刻起身道“京中勢力雖然錯綜複雜,可是大體上的脈絡卻是清晰,成年的諸王中,代王鎮守西南,抵禦突厥,晉王、魯王勢微,而韓王又和齊王乃一母同胞。這的確是最佳選擇。”
絳心遞給沐淩亓一杯茶說“既然韓先生讚同,那入京之後我們可要想想法子了。先生舟車勞頓,想來還未用膳吧,正好我也沒吃,一同去吧。”
此時在雁留城一間客棧內,兩名身著玄色勁服的男子正坐在房間裡說著什麼。
“錢潮,此次下達的任務恐怕有些棘手,上麵有沒有說再派人配合我們?”一人問道。
叫錢潮的男子端起茶壺牛飲幾口回答說“你怎麼會問這樣蠢的問題,即使上麵另有打算,難道會告訴你我不成。”
問話的男子長吐一口氣,“唉,是我太過緊張了。如果沒有更高級彆的人來,我怕會失手,畢竟曾經天下第一閥的名頭擺在那裡,而且又是皇族公主,隻怕沒那麼簡單。”
錢潮冷哼一聲道“一萬兩黃金的生意,這點我想上麵自會有計算,南‘陰暝’,北‘刺幽’,還從來沒有刺殺不了的人,區區一個安平公主,落魄門閥,無需擔心。”
話音剛落,窗門不知為何竟似是被風吹開,問話的男子起身探首出去望了望,奇怪道“哪裡來的風?”
說完抬手想將兩扇窗戶拽緊,可是手才剛剛抬起一半,卻突然驚駭的發現窗前的客棧正堂屋頂上多了個人,那人著一身赤色胡服,上麵繡滿了不知名的西域圖騰,正衝他微笑。
男子下意識的向後一躍,抽身拔劍喝到“誰!”
赤服男子不曾答話,卻笑得越發開心,短短幾個呼吸間就掠到近前,男子躍出窗戶欺身搶攻,一劍將將出手可是發現敵人竟已經失去了蹤跡,正要轉頭間,胸口突然刺出把半月狀的域外彎刀,男子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緩緩倒在屋頂。此時錢潮才剛剛奔到窗前,見狀急忙又向門口退去,赤服男子抬手射出一把翠綠的短匕,匕首擦著他鼻尖而過,釘入牆中的同時,錢潮感覺身後衣領被人一拉,脖子上已是橫著那把域外彎刀。
“跟了你們兩天,卻沒想到隻是陰暝會的兩條‘玄’級小魚,先彆急著吞毒,我不問你什麼,知道也問不出來。”
錢潮冷冷道“知曉便好,你是誰?”
赤服男子輕笑著,露出整齊而潔白的牙齒說“和你陰暝會不同的是,我什麼都說。”話罷手中彎刀一閃,竟將錢潮的頭顱割了下來,赤服男子提起錢潮的頭顱,附在他耳畔道“抱歉,我的刀總是比說話快。我叫伽摩,千萬彆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