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嬤嬤挑眉,“唱一句聽聽。”
“嬤嬤恕罪,白雪,隻唱給一個人聽。”
仇嬤嬤冷哼一聲,本以為她和彆人與眾不同,原來她是在這裡裝清高。
“年底的宴會,你不要去了。”
白雪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謝嬤嬤。”
晚上采女們吃飯的時候,沒有看到白雪,睡覺的時候,也沒有看到白雪。
“千姐姐,白雪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有好奇心特彆強的采女纏著千采女問。
在儲秀宮中,沒有人不認識千采女。雖然不知道千采女是什麼來頭,不過她總是那麼張揚,仇嬤嬤卻也不會責罰她一次。
仿佛儲秀宮時她家開的一樣,千采女也總是戴著大家沒見過的金釵、珠玉,讓其他采女總是羨慕不已。
總之,千采女一定是朝堂上某位大臣家的千金或是親戚就對了——她有恃無恐。
“她呀,沒什麼來頭,卻總是喜歡裝神秘,吃飯也不跟我們一起吃,睡覺也不跟我們睡在一起。她就是想和我們為敵。”千采女一邊卸著頭上的珠花,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哎呀,那皇上哪日夜訪儲秀宮,不也看不到她嗎?這樣好啊。”另一位采女拍手笑道。
“是好,”千采女慵懶的靠在椅子上,“但你怎麼就能保證人家不比你先見到皇上呢?”
千采女一句無心的話,讓許多有心之人聽去,記在了心底。
“吵吵嚷嚷的,趕緊睡覺。”門外,仇嬤嬤使勁敲了敲門,警告采女們。
她們馬上噤聲了,吹滅了蠟燭,室內一片黑暗。
夜晚,一個黑影潛入了儲秀宮,輕輕地且有節奏地敲著儲秀宮某一個房間的門。
那個房門看起來已經十分破舊了,仿佛開門就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許久之後,那扇門開了,沒有一絲的聲音——黑影潛入了房中。
那是儲秀宮另一位嬤嬤的房間。在這儲秀宮中,隻有兩個嬤嬤,負責培養、管理著進宮的采女們。
一個是仇嬤嬤,每天都會出現,冷著一張臉,吊著眉毛,緊抿著唇,時時刻刻準備責罰采女。
而另一個嬤嬤,幾乎從未出現過,關於她的事情,很少有人了解。
“殿下說,讓您再等等,他會接您回去。”那個黑衣人壓低著聲音,對女子說。
女子跪在蒲團上,睜著眼睛,看著前麵供奉著的觀音和各個天神像,一句話不說。
她的眼睛裡,有著看破紅塵的淡然。
女子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話已經傳到,黑衣人向女子鞠了一躬,然後悄然離去。
她就是那個幾乎從未露麵的穎嬤嬤。她的來時路,早已被塵封。她沒有退路,多虧了當年的一位妃子相救,她才苟且在這宮中活下去。
可惜,那位妃子,卻是早逝。
造化弄人啊。
她早已看清了世間,生與死,榮華與富貴,與她何乾。
翌日,采女們早早的起來習樂。當她們聚集在儲秀宮的院子裡或是彈琴,或是奏簫的時候,白雪倚靠在樹乾上,靜靜的看著她們。
“真惡心!我們在這裡彈琴,手都要凍僵了,她卻在那裡優哉遊哉的看著我們!”
“就是!醜人多作怪!”
“哎呀,算了,彆理她,到時候我們為皇上演奏的時候,也輪不到她啊!”
一句話,讓采女們心裡平衡了許多,繼續練自己的樂器。
中午,仇嬤嬤召集采女們去吃飯,卻單獨點了白雪的名字,“你不用去了,上午什麼都沒做,也不會餓。”
采女們竊笑著看白雪,白雪卻讓她們失望了,她一點都不沮喪。
“是。”
仇嬤嬤帶著采女們往殿中走去,白雪轉身離開,這時,千采女突然出現了。
依舊是那副尖銳的聲音,生怕彆人聽不到“白雪!你可真是有心機!你要去哪裡呀?我們要去吃飯,你卻往宮外走?不會是要去和皇上來個‘邂逅’吧?”
白雪腳步沒有停,就像是沒聽到千采女的話一樣。
仇嬤嬤也叫住了白雪,“白雪,你去打幾桶水來,放在院中,澆樹的時候用。”
“是。”
白雪對宮中的生活有些厭倦了,少女們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心地比水都要清澈,比小鹿還要善良。
可在宮中用不了幾日,女子們的心就都變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她想,自己的母親愛上父王的時候,是不是也要經曆這一段過程?疼痛,又舍不得放手。
因為愛,她隻能堅持下去。她會耗到最後一天,也許她會耗到儲秀宮中的采女們都老死了,她依舊是年輕的存在,令人嫉妒的存在。
寒城,彆怕。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哪怕不能與你同床共枕,隻要知道我們相隔不遠——
吾心甚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