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眾心腹一片應聲稱是,左良玉又緩了緩語氣道“我部一撤,這大動靜,這丁呆子豈能不知,他又不是傻子,定然也會退兵的。至於朝廷,隻要我們的兵還在,又怎好奈我何?況我已被降為總兵,還能怎樣?”
這時,另一個將官看自家將軍提點眾將,也是抱拳出來轉問軍伍之事,他先是拍了幾句馬屁說“將軍果老成之將也,我等能在將軍左右真福氣也”。
然後他又明知故問道“隻是小人魯鈍,請將軍指點,這黑夜行軍本是不易,若賊軍追來更是麻煩,我等又當如何應對?”
左良玉傲然道“不必多慮,賊軍多為鼠輩,我軍兵多將廣,比賊軍強百倍也,我等暫時退兵,蓋因我軍當前糧水不濟、又讓賊人占了地利,進攻容易折損太大,非是怕了他們。他們又如何敢追?
況我令步兵先行,騎兵在後,又有夜色掩護,賊軍不知虛實,如何來攻,若哪股賊人不知好歹,到時讓騎兵兒郎們給他們些教訓,他們自會退去。”
聽得左良玉一番話,眾將立時都眉開眼笑起來,“將軍英明”之聲不絕於耳。
這時遠方其他幾部明軍的營寨之中,開始成片的亂將起來,全是騾馬的嘶叫。
看到亂象,將官們開始小聲笑談著交流,原是不少將官都私下派兵去搶其他幾路明軍的馬騾,以供回程之用。
左良玉聽到議論,皺了皺眉頭,猶豫了片刻後,隻當假裝不知。最後乾脆自言自己已是疲憊,需找個馬車小憩一會兒。然後,他就帶著親兵家丁們轉身離去。
眾將心裡明白,也不說其他,忙恭送老將軍。
不見邊際的南撤隊伍已出發多時,在這滾滾的車馬人流中,李平所在的小隊伍正不斷超越著周圍緩慢的友軍,騾馬極大減輕了人力的負擔。
趙蘭月、趙美玲、高蕾、李世雄和李盛才分乘著兩輛騾車,其餘諸人都騎著馬。
劉世雄就是奔馳商務上下來過的那個清瘦男,原來30歲,是河北某地一個政府機關裡的合同編。穿越後,他成了趙家族內一家吏員的上門女婿,18歲,1米70左右的個兒。
而趙美玲則是奔馳商務上的另一人,李平在時空隧道中看到的那個金毛獅王。她是劉世雄的老婆,30歲,家中自小就與史明家是鄰裡,這幾年一直在史明的駕校裡做文員。目前,她在這個世界與劉世雄還是兩口子,16歲,1米5多的個兒。
二女八男,三個車中的倒黴蛋兒,開始了他們在新的世界中的大逃亡。
前路漫漫,除了迷茫還是迷茫。
在他們的前後,跟著的30餘匹騾子和驢或馱著貨物或馱著哨內諸人的行囊,哨內各什分屬前後大都步行,隻有1個會騎乘的隊長被特許騎上了搶來的騾子。至於什長及以下人員會也不允許他們騎,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趙進、李平、史明、王成武和宋寶來五人則騎著馬不停的在隊伍周邊快快慢慢,努力保持著他們這一群人始終聚集在一起。史明搶來的馬匹,讓除趙進個的幾人都成功的鳥槍換了炮(趙進本是唯一有馬的人)。
與先選行的趙進部不同,杜遊擊及本營大隊卻走在整個南退大軍的後頭,他隻讓二個親兵騎著馬緊緊帶著趙蘭月他們走在前頭。
剛才搶奪友軍讓杜遊擊收獲頗豐,各類牲口差不多搞了二三百頭,以至專門給趙蘭月又多送來一輛騾車使用。不過這麼多財貨各部瓜分攜帶卻誤了不少時間,又趕又牽更是拖慢了整個大隊的行程。
當然,杜遊擊本也不想快,因為左總兵帶著騎兵大隊押後,杜遊擊也更願意離老將軍近些,沒準兒得了什麼安排,也讓老將軍歡心,自然是更慢悠悠的。
隻是考慮到闖賊有可能襲擾,杜遊擊擔心趙家小姐再次受了驚嚇,這是他以後是要娶過門的,可不能落下什麼病根,這才讓趙進帶著先走而已。
南退的路上,李平騎著一匹馬緊緊的跟在本哨的最後頭收尾。此時,他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如果說不久前的搶牲口隻是緊張刺激,現在就隻剩下震憾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親眼目睹一支古代軍隊的行軍,而且還是夜間行軍,10萬人的行軍啊!好奇已勝過了一切。
隻見周圍人聲鼎沸,到處都是車馬人流,一個個大包小裹,或背或抬,或成群,或亂哄哄排成幾路。婦人和孩子夾雜其中,五花八門的各色服裝讓你分不清兵民,東拚西湊且毫無秩序的衣甲讓人難辨營伍,到處都是大兵小將的吆喝,左近身旁轉眼間就不知是哪一營的人馬了,要不是滿天的星光,估計很快各營就都走亂了。
這與李平想像的部隊行軍相去甚遠,反倒像是難民的大遷徙,這組織也太差了。
突然,隨著一聲聲喝令傳來,周圍的火把逐漸點起,李平坐在馬上看得真切,四處燃起的火炬有如一條無比寬闊的江流正緩緩流向前方,在天邊與滿天的星光交彙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