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的左右下手還坐著幾員衣甲鮮明的將軍,他們正在一起有說有笑,李平猜這正中之人應該就是左良玉了,這是李平第二次見到這個曆史上非議極多的軍閥。上一次他雖並未看太清,但這樣的人物總會記憶深刻些。
此時的李平早已不再左看右看,他正好了自己的儀態,檢查了一下腰刀的朝向。
聽到那姓張的甲兵輕聲“將軍可自去了”後,他立即將盔帽取下交於那甲兵,然後扶好刀急忙快步向廳中走去,一進門口,就立即跪倒行起了大禮並高聲報名。
自從進門後,李平的武器就一直沒有被收走,這讓他非常吃驚。他也小聲問了那張姓甲兵,卻得知左良玉已有言再先“親信之人,不用如此”。
李平這才出於尊敬脫了盔帽,並認真的檢查腰間的刀柄朝向。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刀柄的朝向是非常重要的,刀柄朝前利於拔刀,屬於攻擊準備,為大忌。
清代莽古爾泰和皇太極一次爭吵時,一時興起,做了個小動作,把腰間佩刀的刀柄轉向前,這可是屬於拔刀前的一個預備動作,可以更方便、更快的把刀從鞘中抽出,這對於當時的武將莽古爾泰可能隻是一個習慣性動作。結果他的胞弟德格類伸手就打了他一拳,說“你的舉動,實在不成體統。”
粗魯的莽古爾泰還不明所以,開口就對他弟弟罵到“爾為何拳毆我耶!”說著對他弟弟(不是皇太極)大有拔刀之勢,德格類可清醒的很,立即上前把莽古爾泰推了出去。這時,在場的大貝勒代善也看不下去了,責備道“與其如此悖亂,不若死矣”。
冷兵器時代特有的禁忌和禮儀,這刀柄的朝向可不是一般的事,這也是那時代的畫中普遍刀柄朝後的原因。左良玉雖然允了李平帶刀入內,但在小節上,李平可不想犯沒必要的迷糊。
隨著李平的高聲報名剛落,廳堂中馬上響起了左良玉爽朗的笑聲,“看樣子,這是傷好利索了!果然是一員虎將啊!”
“托將軍的福,小的傷完全好了,沒問題的。”李平繼續低頭答道。
“很好!好了,起來吧。”左良玉繼續道。
李平起了身,抬起頭往上看時,發現左良玉正盯著他看,他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繼續正了頭也平和的看向左良玉,並讓自己儘量顯得從容一些。
但不知為何,他總感覺自己的腿有些抖,心裡也有些莫名的緊張,眼睛始終無法聚焦於某一處,但好在盔甲讓他的身體堅硬了許多。
“聽你的口音,似乎遼音很重啊?”左良玉雖眼睛仍然盯著卻和氣的問道。
“小的本是山東蓬萊人,幼年父母雙亡,後跟著鄉人流落到遼東,在遼東輾轉數年,故遼音重些。”李平作揖道。
這些話都是李平和趙進很早就商議好的,兩人從軍多年,早已習慣了普遍話,尤其李平還是東北人(東北很多地區的口音還是相當接近普通話的,因為主體人口都是後遷入的,屬於大雜燴,很難形成獨有的鄉音,像趙本山那種重口音的地區並不普遍),口音這東西不僅僅是不好改的問題,彆的地方方言他也不會啊。
不過好在普通話是以華北地區的官話為主,而華北地區的官話又因滿清的入關和統治更接近於15世紀的遼音,這就很好解釋了李平的口音問題。
在這個時空,因隻有李平和趙進同出一軍,所以,他們也告之史明等人,有人問到兩人出身,隻說不甚了解就是。
但趙進的劇本估計早說將出去了,畢竟他天天在左夢庚眼皮子底下,彆人不問他也得說。隻是有些奇怪竟沒人摸他李平的底兒麼?還是根本就不屑於摸?
“那又怎去了楊總督那裡當兵?”左良玉邊上一個將領突然插口問道,這人滿臉的好奇。
“仗打得太凶,一直找不到安穩的落腳之處,同去的鄉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後隻好跟著餘下的一個同鄉兄長到了保定府,還是找不到活路。最後和人打架搶食的時候,被一個百戶大人看中,這才有了飯吃。”李平麵向此人也是作了個揖,然後繼續按劇本說著。
不過畢竟不是自己的親自經曆,還是有些不熟,有點卡,但廳中眾將也無人在意,都當他是緊張的。這劇本與這具身體原主人的經曆定然是完全不同的,但李平要的是讓自己儘可能的合理一些,否則哪怕世道再亂,一個不能自圓其說的人也很難得到彆人的信任。
“原來竟也是個孤兒!”左良玉一時竟撫須長歎起來。李平設計自己的劇本時真沒想過要和貼合左良玉的經曆,這完全是湊巧。
“聽說你還通些文墨?家境想來也曾不錯,這世道,唉!讀過兵書嗎?”左良玉再次問道。
“小的記憶中,好像當年家中還好,有肉吃,有書看。但那時太過頑劣,四書五經實在讀不進去,倒是看了不少雜書。兵書好像也大概看過吧,但都是瞎看,當時字認得不夠,名字也沒記住什麼,隻看了些熱鬨。現在用時真悔恨當年的頑劣。”李平一邊說著一邊讓自己顯得很懊惱的樣子。
“哈哈哈,不錯了,小子。小小年紀,忠義果敢,又粗通文墨,還懂得練兵之道,不愧是戚武毅(戚繼光,卒諡武毅,山東蓬萊人)的同鄉啊!果是少年英雄!”左良玉大聲讚賞起來,周圍的幾人也頻頻向李平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