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複燃!
老護衛的話在情在理,年輕護衛再怎麼覺得麵子上過不去,遠望著氣勢洶洶地毛豬騎兵與荒原獸群,隻要他沒傻到一個人殿後單挑一群,也隻能悻悻地抱歉道“是我考慮不周……給兩位大哥添麻煩了。”
“算啦,你好歹是淩嫂的兒子,我們不照顧你照顧誰?來,把這件馬甲穿上,這可是我倆的私貨,裡麵塞的是輪胎皮,看到那個拉繩沒有?關鍵時候拉開,輪胎皮裡的煙藥點著冒煙,興許能救你一命。”
這種輪胎皮馬甲外表黑乎乎並不起眼,商隊裡的老護衛卻是人手一件,青管事也不例外,作為新人,年輕護衛早已羨慕許久,現在有機會穿上當然不會推辭,探手接過來連聲謝謝的同時,對照著老護衛身上的穿法,邊撤離斜坡邊將馬甲穿好,還拍了兩下,感覺馬甲的堅韌與結實,心裡安定了不少,似乎遠處那些食人族也沒那麼可怕了。
正當年輕護衛跟著兩個老護衛來到斜坡下,準備到廢墟的必經之路上構築工事,已經將人馬屍首吃乾抹淨休息完畢的狼群忽然有了動作,先是一匹狼轉頭,接著是第二匹,第三匹,第四匹,僅僅不到十秒的時間,狼群就好像被某種命令驅動一般,從紛亂沒有規律地四下活動變成了整齊劃一的排列衝鋒!
厚厚的肉墊砸在塵土飛揚的荒地上沒有太大的響動,五十多頭尖牙利嘴的猛獸集體狂奔也足以讓正麵應對它們的人從心底翻起衝到頭頂的涼氣!
青管事的反應也相當快,確認狼群開始向廢墟移動的一瞬間,他手裡的八一杠已經開火!即使受到狼群騰起的煙塵影響,十來發無煙鐵頭彈也足以命中七八個食人族的要害部位,隻不過青管事本著傷十指不如斷一指的原則,瞄準射界內最強壯的五名食人族鉚足了勁兒開火,哪怕是渾身披甲的食人族,連續吃上三四發子彈,不說僥幸得活,起碼騎著毛豬衝鋒那是不可能了。
打空彈匣,青管事麵色陰沉縱身上馬,將變成燒火棍的八一杠插回掛兜,撥轉馬頭跑下斜坡,大牛已經帶著護衛在廢墟入口布置好陶罐雷絆索,正在絆索後列隊,見狼群距離自身不足百米,青管事也已經縱馬返回,立刻下令道“單打一三發速射!兩人一馬,立刻撤退。”
這種打帶跑的戰術商隊護衛們無論是演練還是實戰都已經使用了無數次,甚至形成了一種本能,大牛的話音未落,列隊完畢的護衛們立刻扣動扳機,八支槍同時奏響,不仔細聽幾乎像是一支槍在開火,緊接著,配備了連發線膛槍的大牛與使用雙管燧發槍的老護衛們打出了第二發子彈,愣頭青這樣的新手,卻要掰開手上的燧發單打一,塞上火藥鉛彈後才可以繼續開火,等到愣頭青打出第三發子彈被老護衛揪著護甲拖上馬背的時候,大牛已經打光了連發線膛槍的彈匣,同樣將身邊的護衛拽上馬背,八人四匹馬頭也不回向廢墟深處的挖掘坑狂奔!
此時,五十多隻尖牙狼在付出了七八隻狼傷亡的代價後,成功衝到了廢墟入口,不遠處的人馬背影與同類受傷慘嚎的聲音徹底激起了它們的凶性,所有尖牙狼的眼睛都是血紅的,碩大的狼牙連帶猩紅的牙齦都暴露在外,隻等著追上那些‘美味可口’的人類,可以大快朵頤。
嘭!
悶響聲在狼群中轟然響起,夾雜的崩裂聲如雨打芭蕉,伴隨陶罐雷爆炸產生的塵土瞬間將狼群淹沒的同時,破碎的陶片四下飛濺,狠狠釘入尖牙狼的頭顱、身軀與四肢,個彆角度刁鑽的陶片甚至能在削掉某隻倒黴狼的血肉之後再紮進另一隻狼的體內!
即使受到食人族某種神秘力量的驅使,營造出一往無前地突擊陣容,在人類製造的黑火藥武器麵前,狼群仍然屈服於它們的天性,發生了片刻的混亂,不少尖牙狼甚至發出了狗害怕時候才有的咽嗚聲,夾著尾巴在煙塵裡四下亂竄。
這正好給了商隊護衛撤退的時間,等到食人族騎著毛豬衝破煙塵進入廢墟的時候,大牛他們早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
身材最為粗壯,挨了青管事四槍摔落毛豬卻依然行動自如的騎兵首領最後一個來到廢墟入口,他看起來竟然跟沒事人一樣,緩緩來到隊伍前端,舉起手裡細長黝黑的投矛呼喝了兩聲,那些散亂四竄的尖牙狼慢慢安靜了下來,雖然不如尖牙狗那麼溫順,起碼可以在頭狼的帶領下甄彆並且解決重傷垂死的同伴,再將同伴的屍體拖到入口邊,避免牽絆到毛豬的短粗下肢。
狼群重新受控,騎兵首領這才翻身下豬,看著胸腹處碎裂的骨甲與緩緩滲出的血水皺了皺眉,索性掏出一把短刀,直接切掉了骨甲的束帶,任由兩層厚實的骨甲掉落,兩塊壯碩厚實長滿濃密毛發的胸脯暴露在空氣中,他身邊的同伴立刻開始用刀尖剜出傷口內的彈頭,再掏出一種散發著古怪腥味的墨綠色藥膏塗抹在仍然流血的傷口上。
騎兵首領自然有特權受到照顧,畢竟他也是遭到了青管事的集中射擊,受傷較重,也幸虧他穿了兩層骨甲,才抗住了八一杠的攢射,剩餘那幾名毛豬騎兵就沒那麼好運了,一個活下來的都沒有,全都在荒原上挺屍,他們胯下的毛豬則跟在大隊騎兵後麵,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哼哼聲仿佛在哀悼自己的前主人。
直挺挺地站在地上,騎兵首領的目光始終放在廢墟深處,仿佛被剜的身體並不是他們自己的,但是,在疼痛刺激下不由自主繃緊並且不斷彈動的胸脯仍然證明他還是血肉之軀,並非全無知覺。同樣,帶有圓潤弧度並且彈動不休的胸脯還證明了另外一件絕大多數荒原人不清楚的事情。
這位騎兵首領不是‘他’,而是她。
沒錯,這些擁有吃人的赫赫凶名,身材矮壯滿臉胡須連胸毛都超過一般男人的食人族不是他們,而是她們。
其實食人族都是女人的流言一直在荒原上遊蕩,隻不過相信的人並不多,就算個彆人一再強調流言是真的,又有什麼意義呢?一方麵見過他們活下來的荒原人少之又少,另一方麵,誰願意承認自己在一群娘們的手裡僥幸逃生?所以,食人族凶名在外,到底怎麼個‘凶’法,極少數知情人卻是諱莫如深。
騎兵首領的傷口修整完畢,其餘被黑火藥子彈打傷的毛豬騎兵也都做了簡單包紮,騎兵首領再次呼喝了幾聲,原本正在四下休息的尖牙狼在頭狼的帶領下立刻起身,義無反顧地撲向廢墟深處。與尖牙狼一往無前地衝勢相反,這些食人族並沒有再次上豬,反而從毛豬屁股上的褡包裡取出幾件輕重不一的武器帶在身上,任由那些毛豬啃噬著尖牙狼群拖到路邊的狼屍,開始翻越攀爬道路兩側的瓦礫殘跡。
很明顯,即便騎兵首領看起來不象是正常人類,或者她的打扮再怎麼原始淳樸,在智商方麵也不會是真正的原始人,揚長避短,避重就輕之類的道理還是知曉的,青管事指望對方一門心思沿著廢墟樓宇瓦礫之間被人清理出的通道推進,硬啃從錢鎮長開始架設一直到關師傅臨時布置的各類機關埋伏,那他真是想的太美了。
隻不過此時的青管事知曉食人族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的舉動也是無能為力,畢竟,尖牙狼群才是這支挖寶隊伍首要解決的問題。
狼群的嗅覺十分靈敏,可以輕易分辨活人、馬匹與嶄新金屬的味道,作為食人族一直以來的先導(炮灰)工具,三十來隻尖牙狼在頭狼的帶領下根本沒有被廢墟裡那幾條岔道迷惑,沿著大牛他們撤退的道路徑直追了下來,迎麵撞向由牛車、鐵皮、木板搭建成的臨時防線。
這種阻擊戰無需穿了動力裝甲的關師傅動手,也不用青管事戳在第一線秀槍法激勵士氣,衝在最前麵的尖牙狼剛踏過已經做好標記的瓦礫堆,掩體後麵的槍手們紛紛開火,黑火藥爆炸的悶響與升騰煙霧頓時在掩體四周彌漫,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煙氣,不等煙氣散去,也不需要觀察戰果,掩體後的槍手們以最快速度向前方傾瀉著子彈,隨著站在高處的瞭望哨吹響尖銳刺耳具有一定穿透力的哨音,這些槍手立刻摘下身上掛的陶罐雷,在火把上點著了,用力拋向前方,也不看效果,擰身衝向二道掩體。
相比橫亙在廢墟通道之間的第一道掩體,第二道掩體也是由牛車加瓦礫做成,隻不過距離堵塞通道的那倆牛車較遠,整體呈弧形,地勢也略高,正好將通道口包圍了起來,拋雷射擊都很方便,射擊產生的煙霧也會很快散去。而且,不管是人還是荒獸從通道口出來,除非可以撼動那兩輛卸了輪子裝滿瓦礫非常沉重的牛車,否則,就得越過牛車才能繼續進攻二道掩體,在翻越的過程中,全身不免都要暴露在半空,那簡直就是子彈的活靶子,就算是毛豬那小短腿厚骨甲可以抵住中遠距離的黑火藥子彈攢射,它如果能翻過牛車,肚皮也總有那麼兩瞬間暴露出來,遇到經年在荒原上討生活的商隊護衛,這樣的距離還不是活生生的靶子?再加上滾到牛車邊爆炸的陶罐雷也足以讓這些皮糙肉厚的荒獸喝上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