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複燃!
定製角鬥是有保底收益的,定製的意思很簡單,參賭雙方無論賭什麼資財甚至是賭命,跟競技場沒有半點乾係,老疤頭坐地收子彈,如果一方或者雙方指定競技場的角鬥士出場,再根據出場人員數量與名氣變更子彈數額,所以說,這種定製角鬥是送錢上門的好事,穩賺不賠。
所以,馬乘風提出看好管飯,想圍繞管飯定製角鬥,按常理老疤頭是不會拒絕的,但是,他卻當著馬乘風的麵,遲疑了。
“……怎麼,老疤叔,你也覺得鐵家垮了,十強成了過往,所以……”馬乘風麵色不虞,心說老子隻想花點錢讓那個小兔崽子順理成章的掛掉,你個老不死的還想從中作梗不成?
老疤頭人精一個,怎麼會落人口實?馬上歉意道“大侄子言重了!我老疤的人品你還不知道麼?怎麼會落你的麵子?隻不過這個管飯與白天養一樣,都是科考站那邊送來的俘虜,你應該也聽說了,這小子在後山起碼宰了幾十號科考站外聘槍手,偏偏科考站張站長沒有要他的命,我本來以為站長是想讓這倆人慘死在年度賽第一場,特意派出了殺瘋子與他們對陣,哪成想最近一年風頭最盛的殺瘋子竟然陰溝裡翻船,你是不知道,我當時後背都冒冷汗了,顛兒顛兒派人去跟張站長解釋,結果對方也沒給我遞個明白話,弄得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拿這倆人怎麼辦,隻能按照老規矩來,當做普通角鬥奴隸對待……”
長篇大論囉囉嗦嗦一堆話,看似老疤頭姿態很低,很給馬乘風麵子,其實內裡就一個意思,科考站我惹不起,你要有能耐你去問明白該怎麼處置管飯與白天養。
好在老疤頭看在馬走日的麵子上,沒把馬乘風逼到死角,而是給了台階下,要不然他隻需要明問馬乘風要不要去科考站直接將管飯這人要到手裡,馬乘風就沒辦法接茬了,說去沒去的話,就將戰馬公司伏低做小的姿態擺在明麵上讓鐵渣城上下嗤笑,如果馬乘風腦子一熱真去了,十有七加一九會被科考站視為挑釁順手拿來立威,到時候馬走日出麵恐怕都保不了自己這個二兒子!
馬乘風不傻,即便他老爸總覺得這個二兒子沒什麼急智,經常事後才能想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可他也不至於被老疤頭幾句話激到腦子發熱去找科考站麻煩,所以馬乘風非常理智地表示,理解老疤叔的難處,如果科考站可以徹底放棄管飯,他有興趣給管飯贖身或者退一步,成為管飯的專屬投資人,投資管飯的角鬥訓練,以期在管飯的角鬥賭局中分一杯羹。
對於這樣的提議,老疤頭自然不能再反對,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親自將馬乘風送到競技場出口,老疤頭特意目送其離開,轉身後冷笑幾聲,吩咐身旁的角鬥士道“去告訴王平,看完屍首來辦公室,還有,把小賴也叫來。”
說完話,滿臉疤瘌的老家夥本想直接回辦公室,經過地牢入口,腳下卻放緩了,索性直接下樓梯轉彎進了地牢,看守地牢的兩個角鬥士百無聊賴正靠著牆抽蘑菇煙,見老板過來,趕忙掐煙站好,恭敬道“疤爺!您來了!”
五個字聲音不大,卻像是帶有魔力一樣,原本還有些雜音的地牢忽然徹底安靜了下來,不少角鬥奴隸都湊到牢門前,看向那個正在漫步走過各人眼前,像一頭獅子在巡視領地的老人,除了幾個奴隸盯著老疤頭的目光裡帶著極端的憤恨,大多數站在牢門前的奴隸都在臉上擠出幾絲諂媚的笑容,個彆膽子大點的奴隸還敢開口哀求老疤頭改善點待遇,至於放我出去之類的傻話卻沒人講。
能從競技場地牢裡活著出去的隻有一種人。
角鬥士。
來到關著管飯與白體養的牢房前,老疤頭看著壓根沒起身張望,反而安安靜靜躺在茅草堆裡的兩人,也沒張口叫二人起來,就那麼盯著兩人足有一分鐘之後,扭頭離開。
來到辦公室,王平與小賴已經等在了裡麵,王平還是習慣性地靠在窗口,那張丟在人群裡肯定找不出來的大眾臉上無悲無喜,絲毫沒有因為剛剛將齊建強大卸八塊有任何的波動,仿佛他切開的不是死屍而是一頭毛豬。
相比身材普通長相普通的王平,被老疤頭稱為小賴的醜惡壯漢大名叫賴錢,與王平一樣都是角鬥奴隸出身,一刀一槍殺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並且獲得了老疤頭的信任。不同的是王平早年存身的村子毀於獸潮,僥幸得活的他為了口吃食自賣給老疤頭為奴,賴錢則是自己老爹欠了賭債還不上,狠心將年僅十四的兒子賣進了競技場,結果短短兩個月不到,賴錢的老爹賭光了最後一顆子彈饑寒交迫死在了鐵渣城外,還是老疤頭做主給收斂了屍首。
兩人曾是角鬥對手為掙頭名生死相搏,也曾經押鏢走貨麵對獸潮生死與共,在老疤頭的有意為之下保持著亦敵亦友的關係,平日在競技場內碰到,頂多點頭示好,要是在城外偶遇,沒準還要謹慎小心,提防對方心血來潮動手較量,至於在老疤頭辦公室碰頭,這幾年裡真是頭一遭,多少讓兩人心裡嘀咕,什麼事情這麼重要?
對於很可能繼承競技場,當做自家後輩培養的兩人,老疤頭也不繞彎子,鼓搗煙鬥的同時問道“齊建強嗑藥了?”
王平略微挪了下位置,肯定道“嗑了不少,眼底血管都破了,按理說馬乘風送人過來又壓了管飯勝,他就算想在齊建強身上做手腳,也不應該喂給他興奮劑吧?要不是管飯的表現出人意料,馬乘風這局輸定了。”
“哼,強二代怎麼想誰知道,咱們地牢不還關著個……”
“小賴啊,屋裡就咱爺仨,你這粗豪裝給誰看啊?”
“對不起,疤爺,是我不對,這件事我看來最有可能是馬乘風借著角鬥想搞掉管飯,因為我聽說是戰馬公司提議搞這場定製角鬥,能跟齊建強這種草包放對的人,競技場裡數來數去也隻有管飯了。彆說我跟王哥上場,隨便抓個角鬥奴隸丟上去,虐他跟玩一樣。”
賴錢確實是粗中有細,他的分析完全正確,完全抓住了馬乘風的思路,可笑馬乘風還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沒成想早被老疤頭與手下人看了個通透。
不用老疤頭開口,王平仍然用平靜的聲調確認道“小賴與我想的一樣,馬乘風這麼做不和常理,隻有假手角鬥除掉管飯這個思路勉強說的通。”
“我已經老了,也該退下來在鐵渣城找個安穩地界享享福,不過呢,我這個享福能享成什麼樣,還得看你倆中的一位能把競技場辦成什麼樣,叫你倆來,算是給你倆出道題目,這些天牆角我已經聽膩了,管飯與白天養如果有什麼隱秘,該說的也都說了,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倆怎麼看待整件事?”
老疤頭的作風屬於典型的老派人物,這些年一口吐沫一個坑,跟身邊人從不說虛話,他說要退休享福,就是要退休享福,不會拿這件事做胡蘿卜,吊著王平與賴錢,所以兩人頓時來了精神,彆說賴錢抓耳撓腮一改平日裡粗豪的模樣,連私下裡獲得死人臉外號的王平也皺起眉頭,苦苦思索。
本以為賴錢會搶先開口,結果卻是王平這個麵癱腹黑的家夥,他一張口,便讓老疤頭皺起眉頭,“這人留不得,找什麼理由都好,連白天養一起,儘快送出競技場。”
“理由?”
“這小子來曆不明,似乎會許多咱們聽都沒聽說過的東西,身手看起來也是練過的,說話也看不出半點癡傻的樣子,失憶這種事情白天養信了,我隻當放屁,競技場這些年受傷昏迷的幾百號,我自己同樣經曆過幾番昏死,後腦上的傷疤三四條,也沒說失憶忘記自己是誰偏偏還記得怎麼殺人!倒是聽說招納他的青管事死於非命,連帶商隊死了一半人手,進了白天商會沒一個月,白天商會也垮了,如果咱們找到青商隊幸存的另一半人手或者派人花費時間精力去無名小鎮打聽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出現的,都跟誰有關係,我相信因為他死的人還不止這些!無論這小子身上有什麼秘密,也不管他做了什麼,疤爺,有些人看起來頗有價值,值得掌握在手裡或者拉攏收買,但是這些價值是裹著糖衣的毒藥,是行走的定時炸彈,不管誰沾上,遲早都得倒黴,付出慘重代價!”
說王平迷信也好,說他純靠蒙也罷,短短幾句話確實有點道理,絕大多數人會回避太過明顯的糖衣炮彈,都知道吃下去沒好事,但是管飯這種明麵上沒什麼危險,內裡卻是誰沾誰倒黴的家夥最容易被人忽視,因為眾多自以為知情的人都隻盯著管飯可能帶給自身的利益,卻忘記了利益的另一麵充滿了未知的風險。
對於未知以及無法把控的事物,要麼毀掉,要麼遠離。
賴錢先是點了點頭,又接著搖了搖頭,這動作有些矛盾,自然吸引了屋子裡其他兩人的目光,他很不羈地從鼻子裡摳了塊鼻屎,搓成球打開窗戶彈了出去,關窗戶的同時,轉身笑道“青管事一年在咱們這裡輸了多少子彈?我對賬目不是太了解,隻知道他是個大客戶,平哥,你有印象麼?”
王平略一思索,回應道“差不多一兩百顆吧。”
“兩百來顆子彈可不是小數目,這還隻是在咱們競技場輸掉的錢,彆的地方呢?說明青管事這人賭癮不小,他死在無名小鎮,跟他的貪心與賭癮沒準也有關係,至於白天商會麼,十強與鐵家內訌也不是一天兩天,那點能打的家底折騰的差不多了,自然會引起科考站加上c公司的垂涎,鐵老頭活著的時候還知道左右逢源,他那個野心勃勃的弟弟絕對是誌大才疏的傻瓜,所以我覺得,青管事與白天商會的事情,不能都扣在管飯頭上,至多他是個導火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