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複燃!
從睡夢中驚醒,青草自然有些恍惚,兩眼焦距用了幾秒才凝聚到一起,腦子裡自然回想起之前那場莫名其妙的襲擊,她還沒來得及從床上坐起,甚至還沒有轉過頭,騎兵首領那張大臉已經出現在青草的視線中,驚喜道“大祭司,你醒啦!”
“豬……”青草差點叫出騎兵首領特彆在意的那個名字,好在臨時改口道“注意距離,彆貼這麼近,我眼暈。”
騎兵首領訕訕起身,有些不好意思連帶惶恐道“知道了。”
對於什麼事情都放在臉上的食人族,騎兵首領都沒說話,青草就已經看出有事發生,原本柔和的麵容瞬時冷冽起來,她翻身下床,絲毫不在意那雙修長到讓女人嫉妒男人瘋狂的美腿暴露在冬天的寒冷中,抓起身旁的長袍套在身上的同時,不用青草張口,騎兵首領已經一五一十地講出了大姐頭被擄走的事情。
百密一疏?不,明顯是被人耍了!
青草終於還是忍不住心底怒火,冷聲道“蝠糞!先去吧那個姓秦的帶過來!”
平日裡絕對沒有人敢開口叫的名字被青草說出,蝠糞半點怒氣都沒有,因為她知道麵前這位才是蝙蝠部落裡發起火來破壞力最強的人,隻不過叫了自己一次真名罷了,相比大姐頭被擄走來講,算不得什麼。
秦會計再次來到青草麵前的時候,比之前侃侃而談滿嘴忽悠的樣子足足胖了一圈,渾身上下連塊遮羞的破布都沒有,皮膚上滿是青紫傷痕,兩個黑眼圈連帶血腫的臉頰讓他看起來跟毛豬沒什麼兩樣。
站在青草麵前,秦會計連哭嚷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哪知道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族竟然還有著打人傷皮不斷骨的能耐,取自毛豬的大腿骨裹上厚厚的豬皮,簡直比舊時代的膠皮棒子還陰毒,一腿骨敲下去,秦會計的眼前就會立刻發黑,還沒等他暈過去,第二下緊接著就回來,於是秦會計又會非常痛快的疼醒過來!
這樣反複抽打上半小時,都不用蝠糞追問,秦會計自己就把來無名小鎮的前因後果說了個通透,能說的不能說的他知道的他猜的,凡是能讓腿骨慢點落下來的話,秦會計都說了,隻求少挨點揍,現在站到青草麵前,要不是膝蓋腫大疼的不敢彎曲,他都想趴在地上哭訴。
歸根到底,秦會計也不過是個小人物,對狗哥那樣的人可以陰狠毒辣拿刀捅死,劇烈的痛楚落到自己身上,立刻跟灘爛泥差不多,搓圓捏扁都無所謂,隻求能活下來彆被食人族吃光啃乾淨。
聽完秦會計的‘供述’,青草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看似在思考,兩條從脖頸出聳起的青筋與攥緊的拳頭足以說明她的怒火到底有多大,終於,平靜下來的青草重新睜開了她那雙足以融化男人的杏眼,隻不過冰冷的眼神讓還在忐忑痛苦中的秦會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把他帶下去,讓他活著,再把那個什麼槍手頭頭弄來。”
聽到青草的話,蝠糞獰笑著抓住秦會計的脖子,答應道“好嘞,這老小子夠肥,烤起來不用刷……等等,你說什麼?”
冰冷的眼神轉移到蝠糞身上,青草並沒有重複自己話,蝠糞已經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確認道“是!我肯定不讓這老小子死了。”
須臾,同樣被狠狠‘招呼’過的槍手頭目許四根被拖到青草麵前,他的表現倒是比秦會計強上不少,知道的內情跟秦會計差不多,無非還是保安隊科考站與c公司分部合作,雇他們這些槍手來抓個祭司,至於抓到之後會做什麼,槍手頭目不關心也沒問過。
同樣,青草沒有讓蝠糞將對方弄成加餐,揮手讓蝠糞拖著許四根離開之後,青草起身離開自己的臥室,穿過走廊來到專屬於她與大姐頭冥想的靜室,低聲吩咐守門的兩名食人族姐妹任何人來了都不要打擾自己冥想後,她推門進入屋內,回手將門反鎖,打量著幾乎空蕩蕩的屋內,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默念著睡夢裡媽媽提醒她的那句話。
將一切奉獻給母神,包括生命與靈魂。
這句看似完全簡單的禱文在青草二十年的生命中念過無數次,隻是在今天,青草覺得自己才發現了語句中蘊含著特殊的意義。
打開房間角落裡的櫃子,青草拿出了一瓶墨綠色的粉末,這還是青草的母親在世時製作的清心粉,它的製作材料是荒原深處的一種夜光蘑菇,再搭配上荒獸的腦垂體,每次冥想前稍微嗅上那麼一點點,有助於冥想時集中思維與母神溝通,自從母神的回應愈加微弱直至消失不見之後,最近這段時間青草都沒有用過,瓶身上堆積了少許灰塵。
將瓶子握在手裡,擰開瓶塞,青草的神色有些猶豫,畢竟,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立刻暴斃!
猶豫再三,青草還是先將瓶子放下,盤腿坐在瓶子前,開始沉思。
母親在世的時候說過,祭司的能力來自於母神,如果用舊時代的說法,食人族的祭司擁有思維控製心靈感應的能力,唯心者稱之為神靈轉生,唯物者嗤笑為特異功能。母神,據說是第一個覺醒這種能力的人類,也是能力最為強大的人類,至於她為什麼會覺醒這種完全唯心甚至可以說在舊時代當做騙子代名詞的能力,卻沒有一個食人族祭司能夠回答上來。
或許在地球上某些普通人不知道甚至根本無法到達的角落裡,還有人在揣測母神的能力來源以及母神的真正過往並提出各種假說,比如環境汙染、基因變異、病毒刺激、生物試驗等等,但是,沒有一種假說能夠令人信服。
即便真的有人在母神弱小的時候接觸過她,並且熟知內情,還有幸活過了那個動蕩悲慘被死亡充斥的時代,數十年的時光磨礪也將知情者送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徹底埋葬了曾經震動整個世界的驚天秘密。
無論如何,傳說中的母神在舊時代崩潰氣候異常變異生物大量湧現的時候,通過思維控製、心靈感應等一係列從人類大腦中開發出來的能力整合了當時還很弱小,甚至可以說連自身來曆都不知道,剛剛開始了解這個世界的初代食人族,並且傳授給第一代祭司如何運用思維能力來控製荒獸,驅使荒獸替部落勞作,從而讓食人族部落在荒原上可以生存、發展、壯大,最終成為荒原裡的‘洪水猛獸’,成為荒原人敬畏的對象。
直到母神與祭司們失去了冥冥中的聯係,不再響應祭司們的祈禱,原本還在蓬勃發展,由於人口穩定增加,均分物資日漸減少進而造成族群之間摩擦不斷的食人族部落頓時陷入到驚慌之中,各種流言蜚語塵囂其上,有些野心勃勃的祭司開始暗中打壓中小部落甚至發展到下黑手借刀殺人的地步。
分裂,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青草的性格酷似她已經去世的母親,外表看似火辣誘人,實則內心清冷高傲,對於其他部落祭司窩裡鬥的行徑頗為不齒,寧可頂著叛徒、懦夫之類莫名其妙的罵名,也要帶著自己的食人族姐妹走出荒原,去找尋一條沒有母神庇護卻仍然可以讓部落生存下去的道路。
畢竟這些年來,母神響應祈禱的逐漸減少到徹底斷絕,甚至等到青草這一代祭司統領部落,能夠明確得到母神指引的祈禱屈指可數,部落的發展卻沒有受到太多阻礙,這裡麵其實有著食人族部落數十年開發荒原,終於到了可以收攏成果的因素,但是在大多數新一代祭司,包括青草看來,這說明母神的示警與指引或許並沒有那麼重要。
很可惜,青草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她剛剛來到無名小鎮一個多月,那些找到情郎的姐妹僅僅是疑似有了身孕,看似愚蠢短視連舊時代餘暉都無法保留的舊人類便給她上了一節結結實實的戰術課。
現在,擺在青草麵前的選擇並不多,要麼放棄大姐頭,馬上找幾個小鎮爺們日夜笙簫儘快懷上自己的後代,這樣一來在青草相比舊時代人類要短上許多的生命周期結束之前,孩子勉強可以活到十歲,或許可以像青草幼年時一樣,早慧早熟,順利接過大祭司的職位,帶領蝙蝠部落繼續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裡生存下去。
要麼,青草根據夢境中那句看似簡單的祈禱詞搏上一搏,喝掉整瓶的清心粉,以最大的決心刺激自身,希望可以讓母神回應自己的祈禱,遵從母神的指引從而救回大姐頭,繼續將她培養成自己孩子的領路人,在孩子成年之前護佑蝙蝠部落,等到自己的孩子真正成熟起來以後,同樣步入暮年的大姐頭就可以將祭司的擔子放到小青草的肩頭,與青草一樣,魂歸英靈殿。
單從邏輯上推斷,後一個選擇顯然不靠譜,因為少量清心粉便可以讓祭司凝神靜思整個晚上,如果喝下去一整瓶,能否讓母神回應祈禱青草不敢保證,她變成活死人隻會喘氣的幾率恐怕要高達九成九。
可是,那個夢太真實了,如果不是青草對自己從小進行的思維訓練有信心,恐怕她都會懷疑是不是有祭司通過心靈暗示的方誘導她自殺。而且,這次蝙蝠部落硬拚對方的槍手,看似大獲全勝,實則隱憂重重,彆的不說,整個部落幾百名戰士能與鐵渣城近萬的青壯放懟麼?即使這些青壯年分數各家勢力,並不是一條心,在俘獲食人族祭司可以換取高額賞金的誘惑下,各家勢力輪番上陣的話,蝙蝠部落再怎麼強盛,也隻有狼狽逃回荒原一條路可走。
真到了那個地步,先不說青草想要食人族部落走出荒原的野心徹底失敗,那些留守在荒原苦熬的同族會任由蝙蝠部落回去分一杯本就緊張減少的‘羹’麼?
恐怕到時候蝙蝠部落也會跟蠍尾部落一樣,成為消散在荒原的凜冽寒風中吧?
看著那瓶清心粉,腦海中反複回想著母親消失前說過的話,自知帶領部落走入絕路的青草最終還是作出了決定,她抓起清心粉,徑直倒進了嘴裡,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