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複燃!
唐全今年三十五歲。
高壽。
相比那些荒野流民來講,絕對稱得上高壽。
作為至高城直屬部隊的一員,到了唐全這個年紀還奮戰在第一線並且活下來沒病沒瘋的絕對不多,無論是經驗豐富的程度還是心理狀態的堅韌都可以稱得上優秀,隻可惜經年累月的出任務,麵對各種危險狀況,即便身著至高城現役動力裝甲,也給唐全的身體留下了不可逆轉的損傷。半年前唐全在一次護送任務結束後,一覺醒來麵對自己酸疼腫脹已經穿不上靴子的腳踝,便知道人還是要服老,是時候打報告退居二線了,以他為至高城效勞多年積累的經驗與人脈,找份教官的活計並不困難,隻是唐全沒想到職教生涯固然平淡卻也太過寂寞,雖說他的身價隨時隨地都可以拽個女人任意發泄,卻也無法感受到那種刀尖上跳舞玩命的刺激。
終於,唐全還是耐不住寂寞,接下了劉亮區長的臨時護送任務。
包括唐全在內共有六名動力裝甲戰士同行,按理說,這趟任務不過是個小活兒,即便有什麼衝突,估計烈度也不高,無非是高層之間的些許摩擦,撕破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劃分勢力範圍的大戰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沒人會蠢到擅自挑起爭鬥,那樣的話不用對方的大佬出麵,自己的上司估計就要先跳出來清理門戶。
但是,當荒獸潮撲城的那一刻,趕到城牆上做最後預備隊的唐全心跳如鼓!這不是害怕或者興奮,純粹是一名老戰士常年麵對危機養成的自然反應或者說直覺!即便獸潮最終被擊退,城牆得保,唐全的危機感仍然沒有消散,他說不上為什麼,總覺得事情透著蹊蹺,即使那些高層對於誘捕野人的計劃充滿了信心,唐全卻覺得應該第一時間啟動飛艇先撤離鐵渣城,哪怕讓飛艇載著至高城全員上升到安全高度確保自身不受到威脅再論其他!
可是唐全也明白,如果鐵渣城這邊隻有劉亮區長一個人的話,這種未戰先怯的舉動做一做沒什麼,大不了借口升空偵查麼,彆管二半夜的升空偵查什麼鬼,總有個理由就是了,但是現在四家勢力的高層都湊到了一起,總不能為了莫須有的預感就擺出一副膽小鬼的樣子,這樣不光會讓其他三家看輕劉區長,也會讓他們看輕劉區長代表的至高城!
無論如何,至高城的榮譽不容玷汙!
出於一名老戰士的謹慎,唐全乾脆提議說這名祭司學徒用不著調集四家總共十二名精銳動力裝甲兵看守,留下四人就足夠了,其餘八人不如各自歸建,等下天亮出城捕野人的時候也好多出一份力。
對於這樣的提議,劉亮區長表示讚同,唐全繼續趁熱打鐵,建議區長帶人去科考站暫住,私底下自然是覺得野人二次撲城表麵上看守城萬無一失,可是有個萬一呢?科考站的鋼筋水泥大樓總比駁船上的鐵皮船艙靠譜吧?對外的理由也很好找,既然總工會的李芬副會長跟保安隊那邊紅了次臉,索性搬出槍炮玫瑰去了c公司的駐地,為了不讓人覺得咱們眼界小,盯著槍炮玫瑰裡的祭司學徒拔不出來,至高城搬去科考站也無可厚非。
對於唐全這樣為領導安全考慮又能顧全領導麵子提出適當建議的部下,劉亮區長當然從善如流,雖說有些奇怪唐全為什麼主動提議代表至高城留守駁船,去也沒有過多追問。
唐全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裁撤人手安排到區長身邊順帶搬到科考站都是自己的提議,如果自己再跟著溜了,真說駁船這邊出了問題,首先受到質疑的就是自己,哪還不如乾脆留下來省的有人嚼舌頭。
人言可畏四個字何時何地都不是空話。
沒成想,預感成真。
作為鐵渣城最高端的娛樂會所,‘坐落’在駁船上的槍炮玫瑰並沒有任何消防係統,即使舊時代的時候安裝過,在數十年的廢棄、翻新、維修、損壞、再維修之後,也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再加上駁船本身就靠著水邊,真說有客人嗑蘑菇粉嗑多了,鬨出點火情,隨便打點水也就撲滅了,所以當管飯將毒草乾點燃塞進駁船的通風係統,濃煙順著通風係統開始四下蔓延,本就沒剩多少人的駁船上頓時驚慌尖叫聲四起!
碩大的駁船上守衛稀薄,即便濃煙傳開沒有明火,卻也沒人意識到情況不對,大多數留守人員第一時間想的都是趕緊逃命彆被燒死,能找到路的當然是湧上甲板從舷梯撤離,找不到路或者毒煙吸入比較多的,乾脆找工具砸開舷窗直接跳窗逃命,反正剛下完大雪,地麵上都是厚實鬆軟的雪層,隻要運氣不是太糟,平拍到雪地上估計連油皮兒都破不了。
唐全自然不能驚慌逃命,叫嚷聲入耳的那一刻,前半夜看守後半夜休息的他竟然感覺到少許平靜,可能是預感到的事情終於發生,反而讓唐全可以沉下心麵對危局,不至於繼續忐忑不安。
耳麥裡傳來總工會裝甲戰士李明勇的警告聲“煙霧有毒,先開啟動力裝甲的三防係統。”
話音未落,來自c公司的郝臘梅繼續道“隻有煙霧,沒發現明顯熱源,應該是有人潛入在通風係統放了煙霧彈。”
作為眾多裝甲戰士中唯一的女性,郝臘梅的觀察確實比男性戰士仔細不少。
四人都是精銳,唯一問題是互不統屬,沒有誰可以作為這個小隊的領頭人,唐全也知道短時間內靠年紀經驗讓這三個桀驁不馴的家夥順服根本不可能,套好動力裝甲的頭盔,開啟三防係統換氣後,直言道“明勇,你繼續守在房裡彆出來了,臘梅你也是,守著門口,我跟鬆塔清理套房四周的房間,確保沒人隱藏,守住左右旋梯口,等下如果圍攏過來的野人過多,你倆帶那個女孩子先撤退,不用管我們。”
“鬆塔收到。”
鬆塔隸屬於保安隊,是個沉默寡言的家夥。
正是野人衝城的時候,現在求援也不現實,既然其餘三人都無異議,裝備齊整子彈上膛確認動力裝甲運轉正常,唐全端著彈鏈機槍徑直走出房門,迎麵剛好碰上個咳嗽連連身著侍從裝的青年,唐全二話不說,抬手一槍掀開了青年的頭蓋骨,邁步跨過青年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麵容繼續向前搜索。
清理兩個字不是隨便說說的,非友目標都在清理的範圍內,唐全也做好了麵對多名敵人的準備,在他看來,既然對方敢摸上船,自然不可能隻有一個人,換成唐全,先上毒煙後放火是標準配備,反正那個女孩子的身份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或許那些野人潛入城裡乾脆是拿女孩子當誘餌,吸引城牆那邊的高端戰力回援,為城下的大部隊減輕壓力,才好在天亮時分趁著視野開闊城頭火力減輕的機會一舉破城?
現在城裡城外都在互相算計,或許高層對那幫拿人當食物的野人不當回事,但是唐全卻不會,在他十數年的一線生涯中,見過了太多稀奇古怪的破事,也見過了眾多因為這些破事莫名死掉的戰友,經驗告訴他,不要輕視任何你不了解的生物,無論它看起來多麼無害無辜,都有可能下在一秒暴起傷人,也不要輕易相信身邊的人,除非你能確定對方真的沒有惡意,否則很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彆的不提,單說對方能準確找到這艘駁船,還知道在通風管道裡放毒煙,這手段怎麼看也不像是那幫騎著毛豬嗷嗷亂叫的野人能用出來的。所以,唐全對於解決那些身處毒煙中還不知道破窗離船的家夥沒有半點心理負擔,鬼知道他們是不是想趁亂撈上一筆又或者乾脆就是趁火打劫釋放毒煙者的從犯。
總統套房位於駁船的最頂層,這一層的麵積也是駁船中最小的,唐全搜了兩個房間沒有異樣,順帶解決了兩個富貴險中求結果把命送的傻蛋,出門往左沒走幾步,便來到了頂層通往下層的旋梯口。
無需探頭下看,眼前墨綠色的紅外信號清清楚楚地提示唐全,樓梯口有人,而且不是野人,這樣的紅外信號很明顯來自於核聚變電池,來自於動力裝甲戰士!
唐全沒打算跟下方身份不明的動力裝甲對槍,他二話不說,探手從腰上摘下高爆手雷,還沒等他拽掉拉環,腳下突然傳來一股完全沒有預兆,不帶任何聲光爆炸的衝擊力!力量之大,直接將穿了動力裝甲總重超過接近二百公斤的唐全掀翻在地!
心知中了對方不知如何設置的陷阱,唐全並沒有浪費時間尋找甩飛的高爆雷,也沒有費力站起,順勢躺在地上端穩彈鏈機槍對準旋梯口猛烈掃射,瞬間打出了三四十發子彈,硬生生將旋梯口的台階打下去一截!估計想要上樓的對手已經被這波火力壓製住了,他準備來個側翻順勢衝進旁邊的房間,結果連續兩次用力,下半身的響應怎麼這麼遲緩?
沒有痛感說明雙腿沒有受傷,難道是動力裝甲的下半身部件在對方莫名的攻擊中受損,導致肌電信號無法放大或者電磁肌肉無法收縮?!哪怕自己現在這套裝甲屬於已經退役的應龍級,那也是至高城的正牌貨,怎麼可能這種烈度的衝擊中損壞?
下身沉如鐵石,唐全奮力用雙手撐起身體側身滾入旁邊的房間,他裝好彈匣將彈鏈機槍對準房門的同時,努力扭頭看向動力裝甲的下肢部分,這一看頓時讓唐全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