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複燃！
小女孩的插曲無形中緩和了管飯當眾殺人帶來的些許緊張氣氛，尤其是白天養牽著小女孩的手來到那些婦孺中間，絲毫不介意湯鍋水碗是不是乾淨，跟著婦孺一起喝湯低聲談笑，連帶還有些緊張的山民們都放鬆了不少。
要說壓服山民，有管飯的酷烈手段足以，換上懷柔政策安撫婦孺進而讓這些飽受磨難的女人吹吹枕頭風，管飯、老疤頭乃至死肥宅李敏碩都不合適，至於姚慧心？你能指望一個沒事可以製造活人，拿活人當小白鼠試驗品，自認高高在上就差將賤民掛在嘴邊的女人放下身段？所以能與婦孺打成一片並且富有類似經驗的人，也隻有白天養這位前商會會長了。
吩咐柳根帶著老鼠肉去柳村熬湯安撫人心，管飯與老疤頭重新湊到了一起，後者調整了好殘破的手臂，在山民的伺候下坐在篝火邊，手裡提了個樹枝，示意這些山民各自去忙之後，沉聲對管飯道“距離村子西北邊，兩三個小時路程，有群血鹿，根據村民的描述，非常類似我之前聽說過的共生生態，咱們隻要拿下這群鹿，不但可以保證村民的肉品來源，捉住母鹿養殖的話，還可以保證奶品來源，並且進駐被樹林圍繞的一片舊時代建築群，根據村民的描述，那幾棟樓眺望看保存完好，肯定比住地窩棚透風爛房子強得多，遷徙兩個村的村民問題不大，之前他們也想過捕獵血鹿，但是這群牲畜警惕性很高，攻擊力不弱還依托樹林跟他們周旋，所以隻能靠在樹林外的陷阱偶有所得，進林子基本跟送死一樣。”
“共生生態？”
“一種動物和植物互相依存的生態係統，舊時代破滅後各地都有發現，我們研究所早年研究過，一般是偶蹄類會出現這種共生情況，我父親專門做過一本筆記，很有意思的東西，但是用途不大，做不到精確的信息傳播，至多是植物釋放預警的信息素以及通過枝杈震動發出特定聲波等方式，標示入侵者的大概位置，方便依存的動物群早作應對。這幫大字不識幾個的山民至多能想到從下風處進樹林，自然沒辦法解決這種共生生態。”
李敏碩的分析聽起來比老疤頭專業的多，管飯點頭的同時隨口問道“既然推斷是共生生態，具體該怎麼解決問題？”
李敏碩卡住了，他瞧著滿臉傷疤卻仍能擺出玩味表情的老疤頭，這才知道自己蹦出來硬插話顯擺學識是多麼的不合時宜，訕笑道“疤爺當然知道，是吧，疤爺？”
好歹也是自己的第一目標，老疤頭不願意讓李敏碩對自己太過警惕，甚至還得刻意拉攏，乾脆就坡下驢道“明天歸攏兩個村寨青壯漢子，去樹林邊砍樹，現在是冬天，樹林就算能出現南邊那種食人樹，這個溫度肯定也沒什麼活力。我估摸著有火槍壓陣，再弄些油老鼠油做燃燒瓶，鹿群的威脅不大，搜集足夠多的樹皮之後，用隔水蒸餾法提取樹皮汁液，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用樹皮汁液擾亂鹿群的判斷，氣味越濃烈，這幫鹿群要麼攻擊性越強，要麼逃命越快，隻要能確定信息素對鹿群的具體影響，挖陷阱打伏擊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熬樹皮掩蓋氣味的想法，普通人在山野呆久了拍腦袋也能想出來，問題是煮出來的樹皮水哪還能有信息素的味道？除非有一定的化工知識基礎，否則這幫山民就算想破腦袋熬上幾代人，估計都搞不出真正有效的隔水蒸餾法。
這便是知識傳播渠道斷絕的縮影之一。
也是老疤頭滿手血腥卻矢誌不渝遵循理想的活例證。
招呼沒辦法跟著白天養收攏人心的姚慧心過來，讓她與老疤頭一起帶著山民準備蒸餾用的設備燃料，管飯稍微整了整身上的零碎裝備，發覺自己忽然沒什麼事情可做，扭頭見李敏碩同樣坐在篝火邊發呆，腦海裡正好想起葉巧曾經的提示，管飯皺了皺眉，起身挪到李敏碩旁邊道“傷口感覺怎麼樣？”
這還是五個人自飛艇墜落後管飯第一次主動找機會跟李敏碩獨處，後者愣了愣，似乎沒明白管飯為什麼跟自己搭話，出於習慣性的禮貌，苦笑道“不是一兩天能好的傷，希望不會落下殘疾。”
“你看不起我，對吧？”
“……”
換成姚慧心，管飯不會問的如此直接，因為那個小女人渾身上下都透著精明二字，李敏碩卻不同，情商負數的他更‘善於’直言不諱，所以單刀直入的交流方式往往會有奇效。
果然，腮幫子上的肥肉抖了三抖，李敏碩卡著小眼咬牙道“對，你在我眼裡隻是實驗材料。”頓了頓，他又加了把柴火道“其實在各家高層的眼中，隻有舊時代那種沒經過基因改造，自然誕生的人，而且還是掌握足夠知識的人，才能稱之為人，其餘的都是材料、賤民、奴隸、豬狗。”
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管飯繼續道“我有個朋友，嗯……女孩子，在荒原邊的無名小鎮長大，被她養父用來交換動力裝甲，天養說過，這件事是她父親當年安排的，女孩子屬於定製培養，她也隻是經手，後來女孩子被她送給了保安隊科考站，既然你來自保安隊的研究所，我想知道的是這個女孩子會是什麼樣的結局，或者說，類似這種培養數年的女孩子最終會怎麼樣……”
管飯說到一半的時候，李敏碩腦海裡已經浮現出自己剛剛經手的那個用於抗輻射基因研究的供體，隻是李敏碩再傻也不可能在衛小蘭的結局上說實話，誰知道管飯與那個關在牢房裡，月月取卵痛苦不堪搞成半瘋，遲早榨乾抹淨喂毛豬的供體到底什麼關係？他如果承認自己負責處理衛小蘭，開春後有機會返回寂寞島研究所，很可能還會繼續處理衛小蘭，多半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恐怕下一秒腦袋就要開花。
問題在於自己也不會撒謊啊，生死存亡之際，李敏碩極力控製自己的表情不變，慢慢低下頭裝出抱歉的樣子，含糊道“聽你這麼說……你的朋友應該是供體，像這種定製培養的供體，都是為了實驗材料，就是母體單細胞，嗯……我說實話你彆生氣，在材料還能產生這種細胞的時候，肯定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一個女人一生也不過能生產四百個細胞，一旦供體的細胞采集殆儘，她會成為研究所某個研究員的私人物品，畢竟能成為供體的女人體質姿色起碼都是中上。”
“這樣啊……一般多久會采集完畢？”
“六……五……最短四年，再短會影響供體情況與細胞質量，得不償失。”自認回答真假參半的李敏碩偷偷抬頭瞄了眼管飯，發現對方目光發散麵目陰沉，渾身上下果然透出股血腥味，心說還好沒讓這小子知道那個女孩子至多還能活兩年，要不然這小子沒準能乾出什麼事情來。
“你跟姚慧心的命，現在都攥在我的手心裡，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管飯的話帶著冰碴，李敏碩竟然有種對方的話語比寒風還要冷的錯覺。
“你說。”
“你們上等人都很看重承諾與臉麵，我想跟你定個約定，開春以後，我會安全的將你與姚慧心送到距離這裡最近的大城市，你要想辦法向保安隊要一批軍火，起碼兩套動力裝甲，再將一個叫衛小蘭的女孩子從保安隊的……嗯，不管什麼地方吧，弄出來，交給我，我保你安全返回保安隊，如何？”
“你小瞧我倆的價值了，起碼能換四套動力裝甲，不過你既然說了兩套就彆反悔！我保證是保安隊允許對外銷售的最新型號，至於你朋友，我隻能儘力，畢竟保安隊比你想象的要大許多。”
“你的承諾可以代表姚慧心？”管飯按照葉巧的建議，用輕飄飄的語氣確認道。
要不說死肥宅的情商真的沒辦法期待，即便姚慧心不再身邊，這時候李敏碩也不應該因為管飯質疑的語氣有任何激動，結果這家夥頓時漲紅了臉，尖聲道“當然！我說的話就是她說的話！”
“行，行，行，我信你，得了，我去看看疤爺那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還真讓葉巧說對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個爺們就要麵子，尤其這些自詡不凡的所謂高層，有李敏碩這種不算太過分的承諾，姚慧心多半也得捏鼻子認，這就給了管白二人足夠的時間收攏村民積累物資，靜等春暖花開‘帶’著兩人去羅刹城。
至於衛小蘭的事兒，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李敏碩說的不儘不實，不過沒關係，等時機成熟慢慢算。
李敏碩並沒有目送管飯離開，而是低下頭仔細整理著吊著胳膊的布條，如果有人注意到此刻的李敏碩，就會發現他的臉色鐵青一片，顯然在壓製心底的怒火！
‘一個這樣、兩個這樣、是不是以為我除了搞技術彆的什麼都不會？！是，我連撒謊都不會！那也不能讓個試管材料大刺刺坐到我旁邊談條件，還要什麼承諾！呸！它配麼？！白老鼠也配跟實驗員叫囂？！彆以為我好欺負！先忍忍，等我腿好了，立刻帶著慧心離開這個破地方！’
老話都說書生造反三年不成，按理說李敏碩怎麼看都沒有冬季出行的魄力，畢竟這年頭沒什麼天氣預報，真遇到一場暴風雪的話，李敏碩那身肥膘再防寒也撐不過倆小時，但是這個破年代哪有那麼多理好講？
該拚命的時候就得拚命！
大韓民族狠勁兒上來也是很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