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複燃!
今夜雖無明月,但天穹清冷星光燦爛,隻可惜星光無法穿透林木枝葉,所以林間仍然是伸爪不見指甲,呼嘯的寒風在林間穿過,帶動著樹枝嘩嘩作響,銀耳對此無動於衷,隻是緊縮身體四肢,時不時抖動幾下讓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僵硬,耐心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隨著星光稀疏,東方夜色漸褪,山林裡的景物也逐漸明晰,就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在灰雪皚皚的山峰頂部,將那裡渲染成了一片暗金色,一隻步履輕快的野狗從不遠處的灌木中鑽了出來,抖抖身體上的枯葉殘雪,左右瞧了瞧沒什麼危險,便徑直向銀耳這邊跑來,正好自樹下穿過,絲毫沒有注意到樹上潛伏著一個致命的殺手!
銀耳微閉著眼睛,任由野狗消失在山後,在小腦袋裡把野狗剛才的步頻速度默默過了幾遍,再次確認自己伏擊的位置與高度沒有找錯,抖動身體的頻次也愈加頻繁,因為它清楚,機會隻有一次。
好在私會這種事無論在哪個智慧種群哪個生物類彆裡都隻能意會,那隻情竇初開的野狗也不敢耽擱太長時間,銀耳並沒有等多久,它的目標便匆匆返回,看這家夥一蹦三抖的樣子,肯定被情郎哄得不錯,可惜它美滋滋的時間不長了。
眯眼盯著野狗來到樹下,銀耳驟然繃緊的身體像彈簧一樣伸開,整隻貓化作黑紫紅三色閃電撲向期待已久的目標!
風聲臨頭這隻野狗才堪堪察覺,出於本能作勢要往旁邊閃避,可惜倉促間的反應全都在銀耳的預測範圍內,況且一隻普普通通喪失先機的野狗怎麼能跟基因變異的鬼貓比速度?野狗隻感覺身邊似乎有陣涼風刮過,剛要張嘴吼聲威懾偷襲的對手卻發覺它的嗓子根本出不了聲,想要扭頭奔逃卻奇怪自己的四肢怎麼軟綿綿沒有絲毫力道?
銀耳一擊得手便蹲坐在栽倒後不斷抽搐的野狗身邊,呲出嘴外的獠牙上還沾著野狗的血肉毛發,略微歪頭端詳著野狗的狀態,隨時準備補上一口,免得獵物裝死趁自己不注意翻身逃跑。不過看傷口血如泉湧不斷冒氣泡的樣子,銀耳可以肯定,這家夥的血管氣管都被自己一口豁斷,接下來隻需要耐心等它斷氣,然後叼起屍首掛在樹杈上放血,儘量在屍體凍住之前放掉足夠多的血液,要不然帶著半血的屍首回去耗費的力氣有些多,對於自己的體力,銀耳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況且,銀耳從小就被父母教育過,濃鬱的血腥味加上鬼貓自己的體味還會引來未知的危險,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將獵物的血蹭到自己身上,又或者在溫泉穀外受傷。
冒著微微白氣的血液潑灑在厚實的雪地上迅速與殘雪融合到一起,原本鮮紅的顏色也由此轉黑,隨著血量增加,地麵上仿佛裂開了一張大口在不斷吞噬,寒風也將血腥的味道送往了更遠的方向。
眼見血液流速開始放緩,銀耳感到肚子裡發出了陣陣空響,它毫不遲疑地叼住野狗的脖子開始用力吸吮,微溫的血液流入口腔進入食道,填滿它因為早起狩獵已經有些饑餓的肚腸,等到屍首在寒風中徹底冰冷開始向僵硬轉化,已經喝足的銀耳重新充滿了力量,將屍首甩到自己背上扛好,感受著屍首的重量,銀耳的心情卻相當輕快,等到日上樹梢,它應該可以回到溫泉穀,這一次,有野狗屍體做禮物,小花一定會接受自己的示愛!
背著近似自己體重的屍首返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銀耳走了大半路程便有些支撐不住,它有些後悔,之前不應該光喝血的,多少也要吃點狗肉才好,隻是考慮到帶一具殘屍回去肯定不如完整的屍體風光,銀耳才沒有先吃個肚圓,現在眼見溫泉穀在望,要是就地進食多少有些不甘心,可是就這麼硬生生將狗屍背回去,自己的體力恐怕也不允許。
喘息著放下狗屍,猶豫再三,銀耳還是抵不過身體的本能,張開大嘴叼住狗屍的大腿根,用力咬合的同時猛地一轉頭,硬生生從狗腿上撕下大塊帶皮血肉,鮮甜粗糲的腿肉頗有嚼頭,也讓銀耳食欲大增,囫圇吞下血肉後忍不住撲到狗屍上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吃著吃著,銀耳耳朵微微擺動,似乎風聲中摻雜著淒厲的嚎叫?某種心悸感陡然浮現,銀耳猛地抬頭望向溫泉穀方向,它多少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又是一陣寒風刮過,淒厲聲愈發清晰,不是多心,溫泉穀那邊肯定是出事了!
銀耳二話不說,連孤狗的屍體都不要,撒開四爪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溫泉穀!
當它穿出密林繞過一座土丘,奔跑中已經隱約看到穀口處聚集了幾個方塊、平板拚裝在一起的東西,白毛知道,這是老爹說過的雪橇,是兩腳獸的工具,有時候用狗,有時候用四腳獸拽著,可以在雪原上跑的很快,既然有雪橇堵在穀口,那就是說兩腳獸進了溫泉穀,能放任兩腳獸進穀再加上慘叫聲與空氣中彌漫的味道,爹娘肯定是出事了!
一念至此,銀耳腳下用力速度又快了一分,再怎麼著急,它好歹知道捕獵之前需要看清形勢,借助北出口外鬱鬱蔥蔥的樹林,銀耳湊近穀口的同時爬上了一棵雪鬆,在雪鬆尚顯蔥鬱的枝杈間向雪橇後方瞭望。
景象剛一入眼,銀耳便覺得腦子裡嗡地一聲,渾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開始沸騰,皮膚上的毛發根根倒豎!
它看見心心念念的小花口中捆著繩子,活活吊在穀口旁的一棵小樹上,自脖子往下被劃了一道血口,在小花越來越弱的掙紮中,漂亮的皮毛正被兩腳獸用手生生從它的身體上撕下!
它看見可以躲閃弩箭的二伯被兩腳獸切幾段,頭顱被丟在一旁的雪地上,兩眼圓睜血淚流淌!
它看見自己一直嫌煩的母親被關在籠子裡,懷中還抱著最年幼的弟弟,彷徨無依淚流滿麵!
跟兩腳獸拚了!
銀耳腦海中隻剩下這一個念頭,整隻貓好像變成了一道懸浮在雪地上的灰影又好似一縷貼著地麵快速飄動的青煙,筆直地衝向溫泉穀!
砰!
差之毫厘,銀耳便會被這一槍打成死貓,倒不是銀耳在極速奔跑中還能進行槍口預判,而是開槍的人估錯了銀耳的速度,導致狙擊失敗。
“先彆開槍,這隻鬼貓看起來品相不錯,而且體型不大應該不是成年貓,比較好抓。”同行者壓下槍手正要補槍的舉動,從罐子裡抓起小團蘑菇油膏在手上揉捏著,另一隻手從雪橇上提起網兜顛了顛,大步迎向銀耳的同時笑道“交給我吧,我要是抓不住它,你再補槍。”
“彆輕敵啊,發狂的鬼貓不好對付!”
“放心吧,一個小貓有什麼難的。”
母神在上,銀耳大概明白兩腳獸所說的話,在極度狂怒中多少留了三分理性的它有信心輕鬆繞過這個兩腳獸,卻沒辦法近距離躲過那個能夠發出巨響,崩開雪地卻看不到樣子的東西,或許絕大多數成年鬼貓在近距離都可以躲閃那個東西,但是它還沒成長到可以掌握鬼貓最頂尖能力的年歲,所以,銀耳當下最好的對策是扭頭跑路!
可是族群上下的慘狀曆曆在目,銀耳又怎麼能自己偷生?熊孩子眼見兩腳獸慢悠悠地向自己靠近,咬緊牙關決定抓住這頭兩腳獸威脅其他兩腳獸!這也是銀耳那個小腦袋瓜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天氣晴朗視線清晰,連寒風中經常出現的酸澀氣味也變成了某種微微讓人惡心的血腥甜膩,一貓一人的距離迅速縮短,眼見兩腳獸進入自己的最佳撲擊距離,銀耳四爪用力忽然橫躥出去,就在兩腳獸笨拙地扭轉身體想要跟上銀耳的速度時,它已經淩空躍起,八爪齊出向兩腳獸的肩膀抓去!
隻要能抓牢兩腳獸的肩膀,銀耳就能保證自己的獠牙戳進兩腳獸的脖子!到時候這隻兩腳獸的命自然就掌握在自己口中!
嘎吱!!!!!
刺耳尖銳的噪音中,原本篤定必中的一抓竟然沒起效果?!銀耳隻覺得雙爪劇痛似乎爪子尖已經崩掉了三兩個,沒想到兩腳獸看起來黑漆漆的肩膀竟然這麼硬!銀耳臨危不慌,兩條後腿順勢蹬在了兩腳獸防護頭臉的手臂上,擰腰騰空頭下腳上繼續向兩腳獸的頭頂抓去!
捕獵者顯然沒意識到這隻半大鬼貓竟然比成年鬼貓還要靈活,原本肩甲硬抗鬼貓爪子,準備在鬼貓下落時抓捕用的兜網根本用不上,更不用說拿蘑菇油膏遲滯鬼貓的行動了,舉手防禦也來不及,隻能儘力向斜後方擺頭,躲開半大鬼貓的抓撓,結果嵌著骨甲的棉帽子被鬼貓抓飛不說,連帶著重心不穩徑直摔了個屁墩!
這麼好的機會銀耳自然不會放過,落地瞬間擰腰前躥再次撲向兩腳獸的頭部,打定主意必須咬住這個混蛋的脖子!
砰!
聲響的同時銀耳已經瞥見一張大網對著自己兜頭罩下,它身在半空無從借力,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繩網兜住,翻滾在雪地上,無論怎麼掙紮都沒辦法從網中脫身!
這時候銀耳才想起老爹的諄諄教誨。
兩腳獸不僅僅奸詐狡猾,最厲害的能力是使用工具。
可惜。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