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小女子的夥伴來尋我了,今日叨擾之處,請先生見諒,不知這茶水多少銀兩?”
“姑娘見笑,區區一壺茶水也是你我二人同飲,再向姑娘討錢就羞煞鄙人了。”
“好吧,如此多謝先生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小女子這就告辭了,先生保重。”
那女子也不囉嗦,起身笑著施禮說道。
“姑娘返楚路途遙遠,千萬小心,祝姑娘此番生意興隆。”
樗裡驊也向著那女子一笑,起身說完後拱手相送,目視著她下樓與那三名壯漢一同離去。
酒樓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街道上已是一地銀裝,漫天飛舞的大雪中粉衣女子翩翩而去,漸行漸遠。
樗裡驊笑了笑,關上窗戶,裹緊了身上的大氅,對正在收拾茶具的小乙道
“小乙,收拾一下,我們去總製府邸。”
原州安戎門外,恰是方才酒樓中的女子突然站住,回頭望向原州城。
她忽然記起,方才酒樓中與那掌櫃攀談良久卻忘記了詢問掌櫃姓氏。
卻又想,可能自己此生再也來不了這千裡外的秦國,即使知道又能如何,不禁笑了笑。
回想這掌櫃一副讀書人的酸腐氣,滿口的古文折句,但又不知為何卻讓人不生厭惡,反而自己卻很喜歡聽他講話。
想到他突然發呆時眉宇擰了好幾次,就不禁覺得有趣,也許他也是個受煩擾之人吧。
“四公主,怎麼了?”
隨行的一位中年男子對著突然停下的女子關心的詢問道。
那女子轉過身來,全然沒有了在酒樓時的俏皮和回憶時的專注,正色說道
“左賜哥,我們的貨置辦全了麼?”
男子說道
“四公主,貨物已經置辦妥當,如果我們真是來行商,這趟也必然收獲頗豐。”
“左賜哥,那不然我們就做個商賈吧,我看四公主這半年也開心不少,左賜哥功夫好,左忠哥善於經商,我們就做個富甲一方的商賈,來年開春回去賺到了錢給小喜討個老婆,哈哈。”
一個年紀大約有十三四歲的少年插話道。
“小喜,休要胡言亂語。”
女子看著這個少年說道,眉宇間也多了一絲愛護之情。
“這次我們過齊國,來秦國,訪風土,觀人情,你等要好好看,牢記於心,尤其是這地勢山川,更要繪圖造冊,也許哪天我們就要用到了。”
“四公主,公子嘉和您終為手足,我想事情也許不會糟糕到那般田地的,況且夫人和淑美人是親姐妹,您……”
一旁比左賜稍顯年輕被喚做左忠的男子滿臉憂色的對女子說道。
那女子看著左忠,麵現傷悲之色道
“身在公侯家,手足、姐妹之情又算的了什麼,礙著人家了,送你去和親就已是恩賜,殺生之禍也未嘗不會有。
我雖女兒身,但我楚國二十六位先公中,女子也有四人,那齊國開國莊公蕭玥不也是女兒身?
大哥是睚眥必報之人,我兄妹五人中兩位姐姐一個遠嫁齊國,二姐也招了駙馬做了商賈之婦,翻不起大浪。
近年母妃雖然不受寵,但我和喜弟卻是對大哥公位最有威脅的人,總是不能大意的。”
“四公主,此次出商,您說公子嘉會不會覺得公主誌在從商遊玩,放鬆對公主的戒備?”
一旁的左賜說道。
“左賜哥,記住,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不確定的猜測上,我們唯一能確定的事,隻會是過去發生的事情。”
女子正色道。
“左忠哥,你先帶十人乘快馬按照計劃路線向蜀國出發,與我商隊保持三日距離,如有異變,三人分三批回報,其餘七人分次或往楚國、或往齊國、或往秦國奔逃,你可留下記號後,伺機而變,但不絕可回援本公,出發吧”。
“喏。”
此刻如果有楚國公室的人在,一定會發現這身著杏粉衣裙,方才還在樗裡驊酒樓裡吃茶的女子,竟然是楚國國君羋子清的四公主,羋純熙。
他們也不曾想到,周曆五八八年冬月二日,羋四公主在以商賈身份遊曆神州大周王朝秦國的最西方原州城後,在大雪紛飛中取道蜀國向遙遠的楚國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