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驊兒多慮,但觀趙眾如此作為,覆亡隻是遲早的事情,到時恐怕連累介子,也請介子多加小心。”
介鴛看到樗裡驊突然跪在自己麵前,不免有些驚訝,聽過樗裡驊一番言語後,又欣慰又感動,於是扶起樗裡驊道
“我們相處已有十七年了,總以為你還小,這些年雖然放開讓你做一些事情,但我總想在你身後扶你一把。
這次謀劃,你做的很好,也能掌握好力度,算計到他們對你的報複程度,這點換做我也恐怕做不到。
你質問趙淵克扣糧餉,卻不跟我說,撰寫奏報呈與趙之澤卻不密報朝堂中樞,明裡暗裡都做的很好,讓趙淵以為你隻是個愣頭青,書呆子。
哈哈,好個樗裡,好個徒弟。”說罷仰頭大笑起來。
此刻,介鴛的確非常開心,因為他教導出的徒弟讓他覺得十七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他一生的抱負與理想全部都寄托在這個徒弟身上,他甚至已經為樗裡驊規劃了一個入朝為官的路線。
但他突然發現,這個在他嗬護下的小雛鷹已經羽翼豐滿,變得讓他陌生起來。
他怔怔的看著樗裡驊,就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
樗裡驊也看著介鴛,這個從小對他嚴苛異常,但關懷有嘉的老師如今早已是皺紋滿麵,白發蒼蒼。
他從小跟著介鴛,除了自己的母親,就是介子陪伴自己的時間最久。
樗裡從小就知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何嘗不是如此。
農人覬覦一壟之地,商人在意一錢之利,自父親離世後,家族中人無時無刻不在算計自己和母親。
所以他隻能不斷的努力去讓家族眾人不敢輕視自己。成年以後便更不用說,每走一步都會如履薄冰。
但唯有母親和介鴛對自己赤心以待,也唯有在母親和介鴛這裡才能徹底的讓自己放下防備休息片刻。
可惜的是,以後這樣的日子恐怕會越來越少。
思量間,小乙帶著高雲策、魏元琦、梁青書三人來到內堂,分彆終將到來。
在拜彆母親範氏和介鴛之後,樗裡驊和高雲策、魏元琦、梁青書一同來到原州南城行轅,這座行轅樗裡驊並不陌生,十一年前正是在此處,他憑著母親給自己做的鞋子找到了搶掠自己家族的作亂更卒。
樗裡驊內心感慨,他還記得當初南門大營守將叫做楊和,不知道現在的守將是否還是他呢。
想到這裡,不禁也有些感慨,這十一年間,戎狄侵關後又有清川之亂,陣亡軍士數萬計,踏入軍營也就意味著生死由命,想這麼多做甚。
樗裡驊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尋思間一行人已到軍門。
軍門處值巡兵丁見有人向大營走來,便走上前來大聲喝道
“來者止步”,正說間便走到樗裡驊四人麵前。
樗裡驊看看兵丁,取下包袱從中拿出鹿符交給他。
值巡兵丁接來鹿符,仔細查看真偽便還給了樗裡驊,說道“請大人出示官引。”
還未等樗裡驊說話,魏元琦便大聲怒道“豈有此理,鹿符難道有假?”
值巡兵丁正色道“鹿符無假,人卻難說。”
“你!”魏元琦一聽便頓時氣炸,上前撕著值巡兵丁衣領作勢就要打。
“住手!”隻聽兩個聲音同時喊道。
高雲策、梁青書兩人趁著魏元琦愣神,趕緊上去拉住了他。
那兵丁也趕忙抽身退後幾步,瞪著魏元琦。
一個聲音來自樗裡驊,他看見事情不妙想趕緊喝住魏元琦,但另一個聲音卻是從軍營裡傳出來的。
隻見一位軍官模樣的人在數十位衛士的擁護下大步而來,這軍官五短身材,肚子大的仿佛是懷胎十月的婦人,前胸的衣襟向後敞開並束在身後,赤膊裸露的上身露出胸口的黑毛,好像他絲毫不怕這臘月的寒風似的。
更神奇的是他的頭上還流淌著一縷縷汗水,頭發上升起嫋嫋白霧。
他邊走來邊喝道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軍營挑釁,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四人被眼前的奇觀駭的目瞪口呆。
縱然秦人豪放,但這寒冬臘月裡如此打扮也是讓人看的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