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恥!
李慢侯沒想過,他竟然成了蔡京眼裡的寶貝。換位思考一下,他很能理解這種情況,假如一個現代的權貴,碰到一個流落地球的外星人,肯定也會當成寶貝一樣,物以稀為貴,還可能會以此取得極大的利益。
在蔡京眼裡,李慢侯現在就是這樣一個奇貨,從水裡撈起來的鮫人,而且還會說話。李慢侯聯想到蔡京的所為,他甚至能夠猜測到蔡京會把他當成奇珍異寶獻給皇帝。古代的奸臣不都是這樣的嗎,清朝電視劇裡和珅不也給乾隆進獻過瑞獸麒麟嗎?
沒想過,但能想象,可想象不到蔡京竟然寶貝鮫人到這種程度,可以打斷自家四個家丁的腿,或者說想象不到古代下人的地位如此低下,恐怕跟奴隸製時代的奴隸沒多大提高。
想到這些情況,李慢侯是又氣又惱,他不由得感覺到自己就好像女王懷裡的卷毛狗,地位甚至比普通人還高。可他根本不想用這種“高貴”來得到任何好處,想一想都讓他覺得羞恥和惡心。
他是人,不是畜生!
至於故事中的其他部分,就讓李慢侯感到好笑了,把他當成河伯一樣的水神,還要給他娶個媳婦,一股滑稽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沉思了多久,劈啪一聲,一個燈花爆裂打斷了李慢侯的沉思。
看著怯生生偷看自己的金枝,李慢侯苦笑道“你彆害怕。俺不是河伯,也不是怪物,不會吃人的。”
金枝還是有些害怕,但卻沒有剛才那麼恐懼了,已經有膽子好奇的打量李慢侯的臉。
李慢侯突然感覺有些餓了,想喝碗稀飯。
“俺想喝粥!”
他對金枝道。
金枝楞了一下,馬上往門外走去,走出門片刻就又回來了。
大概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敲門聲響起,金枝跑到門口,端回來一碗熱騰騰的米粥。
大米粥,連個鹹菜都沒有,李慢侯接過來,連筷子都沒用,就著碗沿喝起來,喝了小半碗就有些飽了,大病初愈,胃口並不是很好。
這時候才看到金枝一直盯著自己,猴頭不時蠕動。
李慢侯好奇“你沒吃飯?”
金枝不說話,李慢侯把碗遞給她“你不嫌的話,就吃點?”
金枝接過碗,立刻坐在桌邊,碗都沒有放下,呼嚕呼嚕將一大碗米粥吃了個乾淨。
看著她吃飯,李慢侯突然感覺到,人還是活著好。
肚裡有了米,身體卻有了困意,李慢侯慢慢躺下,平躺在床上,打算休息片刻,結果竟很快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清晨。
身體清爽了很多,右眼已經能基本睜開了,眼角還有些乾澀,但視力已經完全恢複,隨手摸上去,發現右半邊臉徹底消腫。可是左半邊臉還有些腫脹,尤其是左眼部位,依然脹痛,眼睛完全睜不開,試圖用手拉開眼皮,稍微一碰就痛的厲害,眼角流下粘滑的液體,讓他擔憂無比。
“你的眼睛傷了?”
一個聲音把李慢侯拉回現實。
他看到金枝站在床邊一米遠處,一臉的倦意。
有些同情,他昨夜疏忽了,竟然沒想過這個小女孩要睡哪裡。
問道“你一晚上都沒睡?”
金枝點點頭“外麵的大爺囑我好生照看你呢。”
外麵有人?理所應當!
“我想起來,扶我一把。”
李慢侯說道,開始起身,比他想象的要容易,身體恢複的速度超過他的預期,或者他高估了疾病。
金枝並沒有伸手,李慢侯自己就起身了,也沒有責怪這個還有些害怕他的小女孩,蔡京府裡的家丁,尚且需要數日才能習慣跟他親近,更何況一個鄉下來的小女孩。
剛坐在床邊,金枝就忙活起來,端過來一麵金黃色的銅盆,裡麵有乾淨的水和手巾。
摸了摸水還是熱的。
“熱水哪裡來的?”
洗了臉,擰乾手巾擦了擦,李慢侯問道。
金枝道“早上大爺們送來的。”
“光送熱水了?沒送吃的?”
李慢侯感覺自己的身體恢複了正常的饑餓感。
金枝道“大爺們說了,老爺你醒了就叫他們。”
李慢侯搖搖頭“不用叫他們進來,叫他們送些吃的來就成。”
金枝點點頭,邁開腿大踏步走出去。
李慢侯饒有興趣的看她走路,發現很自然,跟21世紀街頭上見到的普通姑娘沒什麼兩樣。宋代已經有纏足的習慣,這些天李慢侯偶爾也看見過幾個侍女,從她們偶爾露出裙外的鞋子分辨不出她們是否纏足,但她們走路的姿態都不太自然,步子很小,頻率固定,要麼受過訓練,要麼就是纏過足。
金枝這個漁村的女孩,顯然沒纏過足,更沒受過大戶人家的訓練。
如昨晚一般,金枝很快就轉身回來,站到旁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李慢侯則用手輕輕摸著左眼,心事重重。
看到金枝的彆扭,看了眼桌上的銅鏡,這銅鏡大概也算是結婚用具吧,以前是沒有的。
“把那鏡子給我拿過來。”
金枝有事乾,反而顯得更開心一些。
果然,看著銅鏡裡的自己,跟想象中一樣,原本俊俏的臉變得豬頭一般。不過下巴尖了許多,這些天恐怕瘦了不少。胡子也有些長了,濃黑的胡茬,加上扭結的頭發,讓李慢侯發現自己臉上出現了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野性。
最後看著腫脹的如同一個鵝蛋般的左眼,李慢侯不由歎了口氣。
自己的左眼肯定有嚴重的炎症,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這是十分危險的,為此掉命都有可能。假如眼睛瞎了,會是什麼樣子?
李慢侯對比著銅鏡中的臉,不由想象以後的樣子。
送飯比昨夜快了很多,隻等了半個小時左右,敲門聲就響起來了,這次不用李慢侯吩咐,金枝自覺地跑去門邊,拿進來一個碩大的食盒,需要她兩隻手拎起來。
拎到了桌上,看向李慢侯。
李慢侯點點頭“打開吧。”
邊說著,自己慢慢下地,身體有些踉蹌,還是有些發虛。
但站起來適應一下,還是能站得很穩,金枝就愣愣在那裡看著,也沒來扶一把,不知道是沒顏色,還是害怕。
食盒已經打開,七八樣吃食擺在桌上。
李慢侯坐在椅子上,金枝還站在一旁。
“坐下一塊吃吧!”
金枝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