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恥!
關於揚州的故事,趙構是有些耳聞的,聽說那裡跟金兵打了幾場惡仗,一開始趙構是不相信的,這樣的戰報太多,許多州縣僥幸沒被金兵攻下,將領就發來捷報,多大的牛都敢吹,什麼大破金兵,什麼金兵大潰,都是文人詞令,當不得真。
可揚州有些不同,知州晏孝廣也用這些詞令誇張的報過戰功,但公主卻給他發來私信,告訴他戰爭的真實經過,打死打傷多少金兵之類的數據也很詳實。
但這些詳實的數據,也讓趙構很懷疑。公主當然不會圖功勞,也不會騙他,公主信裡也說,希望朝廷能夠掌握實情,切實決策。可這些公主上報的數據,就一定是真的嗎?趙構懷疑公主被她手下的人給騙了。
因為這些殺敵、俘敵的數字儘管精確,但揚州一直不肯獻俘,趙構當然不會相信他們的功勞。後來又傳來一些奇怪的事情,這些揚州護軍竟然帶著俘虜,到各地巡演護軍大戰虜醜的戲碼。這回趙構更不相信,俘虜三百金兵也不是沒有可能,但還能讓金兵俘虜配合他們演戲,這就不太可能了,趙構是在金營裡待過的,那些金兵有多跋扈他是了解的。
直到上次他派楊沂中去揚州接駕,楊沂中回來後證實了這些情況,他才不得不信,原來公主的護軍真的打敗了金兵,而且俘虜了三百來人,並且成功馴服這些金兵幫他們練兵!
趙構很好奇這些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之前忙著政務,現在則可以好好問問詳情。
他招來楊沂中問對。
“護軍統領名李慢侯……”
楊沂中又將他上次所見所聞說了一遍,當時由於公主不肯走,楊沂中在城裡停了幾天,全解無果後才離開,因此跟這些公主護軍有不少來往,而且他也好奇金兵是怎麼跟公主護軍對戰,接連看過好幾場步騎對抗。
“如此說來。這李慢侯乃是領兵奇才?”
趙構不由心動,他身邊太缺能打的人,張俊、辛企宗這樣的貨色確實讓他放心,可沒有安全感,眼下金兵就要南下,朝廷整天討論的就是如何進行秋防,除了一個韓世忠,趙構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打。
但楊沂中卻不這麼認為,公主護軍被李慢侯打造的實在是過於複雜,其中的管理思想很多讓宋朝人無法理解。
楊沂中道“臣嘗聞,護軍統製李慢侯屢次被軍棍責打。恐其也是受製於人!”
趙構驚疑,一個軍隊統製,被下屬打軍棍,這比他還慘,哪怕苗劉發動了兵變,也不敢打他。一個動輒被下屬打軍棍的軍官,顯然不可能對軍隊有什麼控製力。
“公主護軍怎如此跋扈?”
趙構歎道。
楊沂中歎道“臣也不解。臣在揚州,聽聞公主護軍大將乃是西軍將林永。此人在苗劉叛時,曾來杭州救駕,陛下也是見過的。”
趙構點頭“這李慢侯朕也知道,乃是公主府舊臣。這林永出自西軍?”
楊沂中道“陛下容稟。此林永既與陳通亂杭州者。後潰逃揚州,投奔公主府。護軍中將官,多出林永所領西軍舊部。”
趙構皺起眉頭“這麼說來,護軍乃林永所領?”
楊沂中點頭“臣在揚州,常見林永領騎卒與虜醜衝殺演練,悍勇之氣,竟不輸虜醜!”
這麼一說,趙構也有一些深刻的記憶浮現,不由想起苗劉兵變之日,他驚魂未定之時,吳國長公主正是帶著那個林永來救駕,那廝高大魁梧,進殿之時,渾身染血。後來當場斬殺叛軍內應,中軍統製吳湛,手起刀落,一顆大好頭顱滾在地上,血噴了趙構的龍袍一身,他當時臉色煞白,那林永卻麵不改色,真是一個悍勇亡命之徒!
至此,趙構已經構想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公主護軍統製委曲求全,假著公主身份,艱難節製這些驕兵悍將,自己動不動還被人打板子,真是一個能夠忍辱負重的忠仆,難怪能保著兩個公主一路逃出汴京。趙構突然有些羨慕公主府有這樣的好奴仆,他怎麼就沒有,一想到他過去隻是一個卑微的親王,柔福公主卻是皇帝的心尖兒,是鄆王的胞妹,這都是命!
雖然跟公主之間沒什麼真感情,但一想到這樣的人留在公主身邊,趙構還是不放心。
“這狂徒如此跋扈難製,長留公主身旁,恐生禍端!”
趙構現在是皇帝,萬一金兵南下,這狂徒劫持公主投降金兵,他是要被罵的,他被罵都罵害怕了。
楊沂中道“不若遣這林永彆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