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穿山河!
“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二掌櫃的把剛見底的酒碗往樹樁子上一擱,吹起了自己最愛吹的那個牛逼。“想當年員外要我去偷太守,我當晚便偷了太守家,除了他老婆的內褲,沒給他剩一樣東西。”
賊小品了一口碗裡的白酒,問道“那他老婆呢?”
“也偷走了!”
二掌櫃的說罷便和賊放聲大笑起來。
“那後來呢?”賊又問道。
“後來員外覺得不需要我再為他偷什麼東西,就把我送到監獄,關了我五年,等我出來,老婆兒子都已經不見了。”二掌櫃的黯然道,但隨即他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但是這件事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他接著說道,“就是人不能被彆人隨便使喚,所以我金盆洗手,開了這家酒館,自己為自己乾活。我也不想使喚彆人,所以不雇夥計。”
他為自己又滿上了一碗酒,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從那以後,再也沒人管的著我,也沒人能再使喚我。”
“那幫我把酒滿上。”賊說道。
“好嘞。”二掌櫃的立刻幫他倒上了滿滿一碗。
“嗯,不錯,”賊嘗了一口,讚歎道,“這酒確實很香,喝慢點怕是要把地上那三位都香得活過來。”
“小夥子好品位,”二掌櫃的拍拍酒壇,“這是陳年的大曲私釀,味道醇厚,最適合在乾埋死人這種閒情雅致的差事時喝。隻是這酒太饞人,光是最近五年在我店裡喝死的酒鬼就有三人。”
“把酒當樽遇知己,醉死便埋又何妨?能一醉千年,也算是作為酒鬼的幸福。”
賊將碗中的酒一飲而儘,把瓷碗放回樹樁子上。
今晚屬實有些糟糕,他本有摔碗的衝動,但這倆碗也是二掌櫃的店裡幸存下來的為數不多的碗了,而且和二掌櫃的聊了會兒天,他又覺得好像今晚沒那麼糟糕似的。
二掌櫃的說起話來很親切,讓賊感覺他倆好像是多年沒見的老友一樣。
可能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友誼吧。
曾經有個朋友給他講過一個歪理,說要兩個男人一起去做好事,可能他們兩個一起乾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成為朋友,而如果要兩個男人一起去乾點壞事,他們乾一次差不多就已經成了朋友。
賊覺得還算是有點道理,卻從來沒有真的驗證過,因為他基本沒和人一起乾過什麼好事。
“你好像很懂風雅,莫非是個俠盜?”二掌櫃的眼中有亮光劃過,他語氣一直很輕鬆,店鋪被砸的事情二掌櫃的並沒太放在心上,他並不差重新置辦桌椅板凳的錢。
賊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塵土。
“不是什麼俠盜,隻不過是個賊罷了。雖然偷富,但不濟貧。”
“那你是個強盜嗎?傷過他人性命嗎?”二掌櫃的又把話鋒一轉。
“強盜倒是算不上,但確實殺過人。”賊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過。
“幾個?”
“一個隻有一個。”
賊說著,看看天,東方已泛起白光,遠處的人家裡已有公雞啼叫。
“差不多該送他仨上路了。”賊說著走向了橫躺在旁邊的三具屍體。
兩人一個抓肩一個抓腳,便把那兩個土匪扔進了挖好的坑裡。
“隻剩那個大俠了。”二掌櫃的走向那具被炸爛半邊身子的屍體,大俠剛打敗那兩個土匪時他心裡對他還有點崇拜,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雖說埋大俠應該有彆於那兩個土匪,但畢竟三個並排的坑都挖完了。坑是一樣的坑,埋法也是一樣的埋法。
兩人還是一個抓肩一個抓腳,把大俠扔進了最後一個坑裡。
那被炸得隻剩一半的鬥笠也被賊扔了進去,搖搖晃晃地在空中不平衡地飄了兩下,扣在了大俠已經鐵青的臉上。
“他本該有個更體麵的死法的。”賊說,“要是不像腦袋缺根弦一樣那麼死要麵子的話,沒準還能活很久。”
“你說的倒是沒錯,不過我不打算給他買口棺材。”二掌櫃的心裡還在盤算明天置辦桌椅板凳又要花多少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