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樹屋的一貫作風就是先對‘天鏡’篩選出來的人發出邀請,他們會給應聘者訂最慢的交通工具,你在路上的時候,他們就同時對你開展詳儘的調查,”老人一笑,說,“其實在你到達之前,他們的調查就大體完成了,也就是說,他們現在也許已經決定好了是否錄用你,你過去隻是走一個流程而已。”
“天鏡?那是什麼?”林班衛問。
“潛伏在互聯網中的大數據係統,世界之腦也有類似的係統,不過他們對像你這樣的學者興趣不大。”
“您······很了解他們嗎?說實話,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收到樹屋的邀請,先前我從來沒有和他們接洽過。”
“他們一直在尋找‘神跡’,就像神樹種子,比如,我身上的這枚,”老人說,“不過,我習慣一個人來往。”
“神跡?神樹的種子?”
老人往彆處看去,歎了一口氣,看樣子他沒有打算解釋“如果你被錄取了,請代我轉述一句話。”
“什麼話?”
老人回過頭來,一改先前平和的態度,神情肅穆得像是一位久經戰場的武士,他注視著林班衛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這盤棋局的執子之人,已有一位先行落子,有些應該死去的東西即將醒來。”
“我不明白。”林班衛好不容易要理清的思路,又被老人這番話打亂了。
“有人會明白的,你隻需要將我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們。”
老人身上散發著無以抗拒的威嚴,林班衛隻好低著頭默念了一遍,又想到了什麼,於是問道“請問我怎麼和他們介紹您?我是說,他們該不會覺得我是在胡謅吧。”
“複姓東野,單名為起,”老人說,“一位沒有來得及老死的騎士。”
“東野起,這個姓聽起來很像日本人啊,”林班衛確實沒有聽說過這個古老的中國姓氏,他倒是知道日本有個著名推理小說作家叫東野圭吾,他的《解憂雜貨店》前些年還被國內翻拍成了電影,“啊,忘了自報家門,我叫林班衛。”
“嗯,”東野起用身子向後推開座椅,準備離開,“沒落的氏族而已,記住我剛剛說的話。”
眼看東野起就要走遠了,林班衛心中焦急萬分。父親的研究這麼多年來一直都隻有他們父子二人在艱難推進,今天好不容易從這個“不速之客”身上看到一些苗頭,他不甘心線索就這麼斷掉“東野先生!”
東野起遠遠地停住,緩緩轉回身子來。
“您有興趣了解一下我的研究內容嗎?”
“你所發現的古生物也許隻占其族係的冰山一角,還是留著和樹屋的人探討吧,他們擁有你一輩子都讀不完的資料,抱歉,我不太喜歡和那裡麵的人來往。”
“資料?是······關於我們剛才討論到的那些生物嗎?”
“是的。”
聽到東野起的這番話,林班衛愈加興奮了,他對這個老人以及樹屋集團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感激之情。
“足以顛覆大眾認知的科學發現,就是一個開始所有人都來攻擊你,直到後來你真的拿出了有力的實驗數據,那些攻擊的人又回過頭來擁護你的過程。”林班衛的父親曾經這麼跟他說。
林班衛一直覺得父親就像文藝複興時期提出“日心說”的哥白尼,當時羅馬天主教廷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抨擊,斥責哥白尼的的日心說違反了《聖經》;而林班衛自己,就是抨擊教會,堅決擁護“日心說”的布魯諾,雖然他沒有像布魯諾一樣被教會燒死,但他明白許多人都在心裡把他們父子二人唾為“瘋子”。
現在,他這個瘋子,或許找到了屬於他的“瘋人院”。
“好了,年輕人,祝你好運。”
“您等等!”林班衛慌忙地站了起來,座椅在地板上拖出了一陣尖銳的聲響,引得周圍的旅客都看了過來,“不隻是理論猜想,我有它的生物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