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照片。”尹天明眸子裡翻湧的波濤選擇暫時性蟄伏，他逐漸平靜下來。
“什麼照片？”拂曉問。
“我親手拍下的照片。”這句話，好像耗費了尹天明所有精力。
他的聲音不再有力量，而是如棉絮般飄落。
拂曉無法理解尹天明的意思，但他知道麵前的人從未如此震動過，便沒有再追問，隻是眼巴巴地望著尹天明，希望能儘快得到更多的解釋。
此時此刻，尹天明的大腦一片混亂。
他沒有想到，鬼腦之所以能瞬殺他，竟是因為他自己。
照片上麵的那束紫荊花早已乾枯，但沐浴在陽關下，卻顯得耀眼又奪目。
雖然旁邊的墓碑有些格格不入，但那是他也親手培育，采摘後放到他哥哥墳前，用以祭奠的花。
也是“他”親手拍下了照片，寫下了這樣一段描述：
【這束乾枯的紫荊花有可能是不速之客留下的東西，因為當時花期未到，紅島無這種花。】
“我，的確違反了規則……”尹天明輕聲說道。
這張照片賦予了弱小時的他巨額淵值，也同時將未來的他帶向死境。
他整理好思緒，將那段過去告知拂曉：“紅島本身就有一些規則上的漏洞，例如有鬼附身在人身上，從任務裡來到紅島，以及無法破解的鬼入侵事件，但鬼腦都會第一時間檢測並試圖修複……”
“而我頻繁穿梭於紅島，雖會被檢測到異常，但也都在徹底修複前離開了，鬼腦也就無法抓到證據。”
“但那張照片上的內容，卻表明了我的確去過紅島。因為那是‘以前的我’拍下‘現在的我’存在的證據，我一直知道有這張照片，卻始終不知道這張照片代表著什麼……”
“但當我看到照片的內容，我就明白了。”
這看似簡單的邏輯，卻是尹天明永遠無法預料到的，因為他不能預知未來。
就像人類知道恐龍的存在，但恐龍不知道人類的存在。
“難不成，鬼腦早就知道了我們所有的行動，所以才有了這張照片？”拂曉驚詫。
“不，如果我們沒有來到無限空間，這張照片就不會啟用，鬼腦隻是在適時的情況下，實時的做了正確的應對。”尹天明搖了搖頭。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在鬼腦把照片拿出來的一瞬間，我把照片銷毀？或者，我去消滅鬼腦，你不要跟來？”
拂曉其實沒有完全理解尹天明的意思，按理來說，他們的行動理應計劃到了所有能夠模擬出來的未來將有可能發生的事。
又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漏洞？
“隻要有這張照片，我就會死亡，除非……”尹天明頓了頓。
“除非什麼？”
“除非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張照片。”
拂曉聽到尹天明的話，愣了半秒，接著，他忽然“嗬”了一聲，說：“你說過，這裡是唯一的世界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回溯時空，抹去那張照片。
但是現在，他們隻能回溯從他們進入無限階梯開始的這段時間。
因為這“唯一的世界”，就連他們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導致的空氣流動的輕微變化，都可能被徹底毀滅。
尹天明的眼神微動，二人的動作瞬間發生變化，再度回到了記錄坐標的時空。
剛剛，他們又進行了一次回溯。
此刻，他們麵臨兩個選擇：一是尋找破局的關鍵，二是……
在這無儘的階梯中不斷回溯，或許，唯一的結局就是等待世界的終結。
對他們而言，時間早已不再是問題。
真正可怕的，是時間沒有回應。
“也許，我們還是要去無限空間尋找答案。”拂曉輕聲提議道。
二人也的確這樣做了，可惜……
“原來，鬼腦並不是在與我交談，隻是在闡述‘我違反了規則，要被抹殺’而已。”尹天明與拂曉並肩坐在階梯上，這是他們又數次開門進入無限空間，數次被瞬殺後得到的結論。
“對了！”拂曉突然身形一震，像是想到了什麼。
“怎麼了？”尹天明偏頭問道，他的眼神仍然平靜，因為他並不覺得拂曉是有了什麼對策。
拂曉的身形有一瞬的虛影，隨即手中多了兩件長棉襖。
“無限空間太冷了，我們穿上這個吧。”拂曉將其中一件塞給尹天明，這是他剛剛回到混沌空間製作的衣服。
尹天明接過棉襖，並沒有立即穿上，而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拂曉，緩緩開口：“拂曉。”
“嗯？”
“你有沒有想過，穿上的話，在無限階梯會熱。”
“……”拂曉歪了歪頭，恍若才醒悟，“對哦。”
“如果，我們可以局部回溯就好了。”其實尹天明很少說“如果”，因為“如果”，常常意味著無法實現。
他的能力是回溯時間，如果是在外麵的世界，他甚至可以回溯到古代，看過往的山河，可是他處於無限階梯，一個從混沌之初就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