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腦可以選擇向守夜人發號施令,對麵前的紅島成員出手。
但守夜人終究是鬼,會被黑色相片輕易滅殺。
所以鬼腦使用了之於人類更為痛苦的方式——
它用守夜人逼迫尹天明進行選擇,究竟是要無差彆滅殺鬼魂,還是靠著人腦的轉速,抵禦鬼腦在派出鬼魂和派出守夜人之間來回切換的狀態,不傷害守夜人。
顯然,後者無法達成。
那麼,要犧牲守夜人嗎?
然而,鬼腦隻給了他們選擇,卻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時間。
就在二人收手的一瞬間,鬼魂大軍再次顯現。
尹天明猛然抬手,泛著暗淡光澤的頭骨被高舉在空中,它的表麵布滿裂痕,仿佛承載了無數怨靈的低語。虛空忽然顫抖,一股無法言喻的力量瞬間爆發。
漫天鬼魂在刹那間僵直,哀嚎化作斷裂的回聲,被頭骨的力量死死壓製。無數扭曲的身影懸停在半空,像被凍結的河水,凝固在距離紅島成員僅咫尺之處。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鬼魂未散,通界人又至。
頭骨……對通界人無效!
就算選擇加入這個計劃的紅島成員,是下定過決心,也是曾無數次臨陣搏殺的精英,但在麵對鬼魂未滅與通界壓境的雙重戰場時,心理和身體的雙重疲憊,終究露出了裂縫。
人懼怕人,亦怕鬼。
“護住尹天明!”
顧君音一聲暴喝,帶著三名輪回社精英強行頂住左翼,利鐧猛刺。下一刻,江原卻被通界人反手斬斷喉骨。
“江原!”邊詩槐嘶吼著撲了上來,
他的屍體尚未倒地,另一批通界人便從裂縫中閃現,刀鋒如雨,直指尹天明所在。而尹天明,依舊一動不動。
他動不得。
每個人都可以使用頭骨,但唯有他能掌控頭骨,一旦鬆動,那凍結的鬼魂將立刻撲殺眾人。
這一刻,他就是紅島的支點。
一動,眾亡。
通界人的推進如洪流般洶湧,戰線被迅速壓縮。紅島成員不斷有人倒下,有人慘叫著被釘穿在地,有人為了阻擋衝擊,毅然點燃身上火油,與敵人同歸於儘。
空氣中彌漫著血與焦炭的氣味。殘肢斷臂鋪滿地麵,戰旗已碎,號角早啞。
禍不單行。
鬼腦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帶任何情感,卻字字滲骨:
“既然你選擇保全守夜人,便也一同承受他們的代價。”
塵埃尚未落地,空間中一道瘦削的身影浮現。
他靜靜立在通界人陣後,披著破損的長袍,眼神空洞。鬼腦如同宿主般操控著他,一聲令下,便要發動殺戮。
尹天明瞳孔猛然收縮。
哥哥……
鬼腦竟將尹天齊從無限冰牢中釋放了出來!
他知道——若黑色相片落下,這個“哥哥”將當場湮滅,連靈魂都不複存在。可若不滅,便要眼睜睜看著他在鬼腦的操縱下,屠戮無辜的紅島成員。
“該選擇了。”
局勢徹底逆轉,鬼腦的語氣輕得近乎譏笑,仿佛一個玩弄棋子的賭徒。
尹天明瞳孔輕顫,頭骨的光芒在此刻開始波動,似在催促他作出抉擇。可他的心,早已如刀絞。
“哥哥……”
那一聲,仿佛穿透了多年夢境的呼喚。尹天明曾無數次夢見,與哥哥團聚、與顧君音攜手離島,煙火人間,簡單美好。而如今,真相已至,那個夢永不能再被追尋。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喉嚨發出一聲沙啞的低語:
“對不起。”
下一瞬——
他隻是死死握住頭骨,將一切痛苦都壓進心底。身體在顫抖,血液沿著嘴角滑落,卻一動不動,如釘入天地的神像。
紅島的“戰士們”在拚死搏鬥,但已是血肉難擋鋼鐵洪流。即便如此,他們卻未曾後退半步。因為尹天明未退,他們也不能退。
頭骨,收回!
“不……”蘇子凜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鬼魂將不再被壓製。
每一個人都在感受到那壓迫而逼近的死亡氣息。無論是新生還是高年級生,所有的心跳都在這一刻同步加速,仿佛空氣中的每一分流動,都被那股死寂的力量所主宰。
那些鬼魂,像是從深淵中爬出來的影像,眼中帶著空洞的怒火,纏繞著他們的脖子,撕裂他們的肌膚。沒有身體的束縛,隻有靈魂的折磨與絕望的傳遞。
敗了嗎?
紅島成員,終究是敗了……
“我們輸了……”有人喃喃低語,聲音像灰塵般輕輕落下,卻掀起了絕望的風暴。
鬼腦站在半空,靜靜俯瞰,仿佛神隻般俯視人間。
紅島的人卻沒有停,他們用儘最後的力氣,仿佛這是人生最後一次攻擊。不是為了勝利,隻是為了不被遺忘地死去。他們怒吼著、哭著、喊著故去同伴的名字,瘋狂地反撲著。
但——一切都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