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兒,需要太多的歡迎了。
他每天都很興奮。
掐著日子盤算,就連上朝也沒什麼心思了,昔日熬夜處理奏折,日理萬機的心情也被打擾了——熬不住啊!!!
對比起對那個素未謀麵的小人兒的期盼,那些奏折,簡直枯燥得要命。
他親自去檢查大紅繈褓,都是繡了絲線的。
金絲,銀線,紅的太陽,銀白色的月亮……無數閃爍的漂亮的星星。
那個孩子,就像是上天送來的一個精靈。
他並非是第一次做父親,可是,絕對是第一次一手一腳,一日一夜,親自看著一個胎兒在母體裡成長。
它每一次的胎動,打嗝,在肚子裡的踢打……他比馮妙蓮更加清楚。
這一個傍晚,他陪著妙蓮在禦花園裡散步了。
臨產了,產婆說,每天最好多走走,這樣到時候,生孩子就不會那麼痛苦。
所以,他每天把這個當作一項最必須的工作,按時完成。
那時,天氣已經涼了。
乾冷的風,一陣一陣的。
走得一陣,拓跋宏看她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紅色,是被冷風吹紅的。他急忙緊了緊她身上的大氅:“妙蓮,要不,我們回去吧?天冷了,看樣子,要下雪了……”
“再走一會兒吧。要多動動,孩子才舒服……”
她不由得撫摸自己的肚子。
女人啊,這時候,笨重的像一隻企鵝,每每躺下去,翻一下身子都那麼困難,就跟一隻烏龜似的。
可是,女人,也是這個時候,才那麼嬌貴——比她做新娘子的時候更加嬌貴,所到之處,人人都會禮讓三分。
孩子在裡麵,也跟著享受一點兒這樣的禮遇。
母親走動得多,它也就更加活潑,長時間不動的話,孩子就不那麼舒服。
這一日,她又分外的興致勃勃,但是,走了一會兒,明顯地感覺腿腳不那麼靈便,也有點氣喘心跳了。
拓跋宏將她扶著,正往回走,聽到對麵呼呼的聲音,小孩子正拿著一個什麼東西跑來跑去。
一看到二人,孩子老遠就停下來。
“參見父皇、母後!”
然後,站住。
眼神裡都是戒備,手也悄悄地往回背著。
拓跋宏眼尖,早已看清楚,他拿的不知是個什麼怪模怪樣的玩意,若是換在以前,他肯定會狠狠地訓斥他一頓。但是,這些日子,他已經很少訓斥孩子了,淡淡的:“詢兒,這麼晚了,你該去上了晚課就休息了。”
“兒臣遵命。”
王美人跟在後麵,氣喘籲籲的追上來,一看到皇帝在跟孩子說話,立即就跪下去了:“陛下恕罪,皇後娘娘恕罪……”
拓跋宏奇道:“這孩子,他有什麼罪?王美人,你為何如此緊張?”
王美人囁嚅著:“臣妾是怕……怕詢兒又冒犯了皇後娘娘……”
馮妙蓮暗暗歎息了一聲。
拓跋宏淡淡道:“你帶詢兒回去,好好看著他。”
“是,臣妾遵命。”
這二人,急匆匆的去了。
等他們走遠了,馮妙蓮才長歎一聲。
“妙蓮,這是怎麼了?”
她低低的:“陛下,我真不知道,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詢兒會怎樣……”
拓跋宏笑起來,將她的手拉住:“走吧,天氣冷了,回去坐著。”
她沒有再說話。
皇宮裡,火爐生得很旺。
飯菜很豐盛,也很清淡,都是適合孕婦吃的。但是,馮妙蓮這些日子以來,隨著胎兒的月份越大,就越是壓迫著胃部,每一次不能吃多了,禦醫說,最好少量多餐。
她每次都吃得少少的。
吃飽喝足,在火爐邊坐下。
每天這個時候,兩人都會聊一會兒,但是,今晚,她沒什麼話說,靠在太妃椅上打瞌睡。
拓跋宏卻繞有興趣,丟一顆花生在火爐裡,撲哧一聲,一股香味慢慢地散發出來,一屋子都充滿了香氣。
“妙蓮,吃一顆。”
她吃一顆,懶洋洋的。
他自己也吃一顆,這才道:“妙蓮,你就不要管詢兒的事情。”
她歎一聲。
他是他的兒子,她是他的妻子——可是,他不是她的兒子——本是很簡單的關係,其實,非常非常的複雜。
他輕描淡寫:“你根本不用再努力了,努力也是白費勁。宮廷裡麵,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