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起得很早很早。
侍女們陪著她在禦花園裡行走。春日的花香那麼濃鬱,迷離,充滿了一種強烈的蠱惑人心的芬芳。
這時候,她忽然看見一個人。
他白衣如雪,如楚峰修竹,挺拔俊秀,走路的時候,腳不沾塵。花看到他的時候,自動地向中間會聚;草看到他的時候,自動地向兩邊分離……
一條寬闊的大路讓出來。
他一路行走,身上還是不沾染半點的塵埃。
滿天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個天神一般。
馮妙蓮屏住呼吸,凝視著他,那時候,她仿佛是第一次見到他,就像是一個青春年少的少女,看著一個偶像派的臨近。
那是怎樣的白衣勝雪啊。就如那些自動在他身前分開的荊棘和帶著露珠的花草。所有有刺的都回避他,所有美好的都靠近他。
馮妙蓮要挪動腳步,她想,自己就如那些花草,想要向他接近,甚至呼吸到他身上的那種香味。但是,她挪動的腳步太過沉重,就如灌滿了鉛塊似的。她大駭,繼續往前,但是,整個人被石化了,一步都走不動了。
她揮舞雙手,麵前的花草忽然全部變成了枯萎的荊棘,那個白衣勝雪的男人忽然變成了無邊無際的血汙,就像是一個剛從刑場裡走出來的人,滿身都是汙穢不堪的血腥,四肢不全,怒目而視……
馮妙蓮的身子軟癱下去。
耳邊傳來無數的驚呼:“娘娘……”
“天啦……娘娘暈過去了……”
“來人……快來人……去叫陛下……快去請禦醫……”
宮女們,太監們忙亂成一團,產婆們圍繞在房間裡,整個立政殿,亂七八糟。聞訊而來的禦醫們一個個頓在外麵手足無措。
拓跋宏那時候正在上朝,大臣們正再一次激烈地爭辯對南朝大規模用兵的利弊,雙方各自一派,吵得不可開交。
拓跋宏焦頭爛額,以手撐住額頭。正在這時,但見一名老太監在門後左顧右盼,滿臉都是驚惶。這些老太監們在宮廷裡服役了一輩子,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這樣的不懂規矩。
拓跋宏立即傳令。老太監走過去,低低地對他說了幾句話。
拓跋宏麵色大變,當即下令退朝。
馮皇後早產了。
他幾乎是狂奔回到了立政殿。老遠就聽得裡麵一片死寂,禦醫們站在門口,戰戰兢兢,無人敢於做聲。
馮皇後有早產的跡象:但是,尚未早產。
那是陣痛的開始。就在這樣死寂的沉默裡,忽然聽得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呼。他嚇了一大跳,“妙蓮……妙蓮……”
門口的禦醫們跪下去。
拓跋宏氣急敗壞:“到底怎麼了?皇後她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