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輕輕將她擁住,不勝感慨。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還沒出月子,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話,本來是她要對他說的,但是,他提前說了,馮妙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已經叫人把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外麵,放著他的許多行禮。他喜歡的衣服,他喜歡喝的茶葉,他平素離不開的一些藥物……所有一切,分明彆類,井井有條。這不是她第一次替他整理,許多年前,他的許多次出征,每一次,都是她這樣事無巨細地打點。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妙蓮,你不要太勞累了。”
她嫣然一笑:“我又不累,我是叫宮女們做的,自己隻動動嘴巴就行了。陛下,我等你早日凱旋歸來……”她的聲音更低下去,“到時候……我們再生一個小孩子……那一次,也許是用藥過度,但是,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的準備……”
拓跋宏滿臉笑容。
儘管這話聽起來那麼虛無縹緲,但是,那麼甜蜜。此時此刻,他是多麼需要這種甜蜜啊。如果失去了這樣的期待和甜蜜,真不知道,這段日子,怎麼能夠熬得下去。
本來,馮妙蓮是想問問葉伽的事情,但是,他不提。他絕口不提。這是不尋常的。一次痛苦的經曆,讓馮妙蓮變得分外的敏感和直覺。自己生死一線之間,是葉伽出現,救了自己。按理說,他應該成為貴賓,應該受到一個朋友應該有的待遇。
但是,為何他連麵也不露??這些日子,葉伽受到的脅迫呢???還有,拓跋宏為何一字不提他的去處?
所以,好幾次,她話到嘴邊,但是,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既然拓跋宏不說,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馮妙蓮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去強迫他。
當夜,拓跋宏抱著她入睡。
這麼多天以來,他殫精竭慮,幾乎夜夜都不能入眠。這一夜,卻忽然崩潰了似的,一躺下去,便呼聲大作。他睡得很熟,雷打不醒。
半夜的時候,月亮出來了。那是一個滿月,從拉開的窗簾裡投射進來。馮妙蓮睜開眼睛,細細地看躺在身邊的這個男人。
本來,產婦之初,身帶血腥,人們怕沾染了,以後有什麼不祥。按照宮裡的規矩,他是要獨處一室,或者找其他妃嬪侍寢。但是,他沒有。他隻形如彆的民間的男子,哪怕妻子身上有任何的東西,他都甘之若飴。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他鬢角的那一絲頭發。月光下麵,這一片頭發,和月色一樣的有一種蒼白的美麗。
看久了,竟然是心驚動魄的。
她這一輩子,並不是沒有愛過他。
尤其是這個時候,忽然發現,就算是沒有了那個孩子,該相愛的人還是應該相愛下去的。她忽然振作起來,伸出手,將他的手牢牢地握住,十指糾纏。
“宏兒,我等著你凱旋歸來。我相信你,一定會的!”
“宏兒……我一直都是愛你的……等你回來,我們再生幾個孩子……一定會得,你放心,我現在很願意給你多生幾個孩子……我不怕……生孩子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
她說話的時候,臉頰滾燙,有點發燒。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這樣的表白,就算是情深意濃,青梅竹馬的少女時代,她都從未這樣對他表白過,一是不敢,一是不好意思。
直到此時此刻,她覺得這句話很重要,一定要對他說出來,無論他有沒有聽見,都必須說出來。
黑暗中,他繼續呼呼大睡,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如此折騰很晚很晚,幾乎快到天明,馮妙蓮才睡著。
那時候,拓跋宏剛剛醒來,晨曦裡,看到身邊睡熟的女人,臉頰上兀自掛著淚痕。黑夜裡,她說的那麼多話。其實,他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