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蓮縱然是有千萬重的心事,也說不下去了,隻是非常溫存的端著‘藥’碗,十分‘精’心的伺候他。
“陛下,喝了這碗‘藥’。”
他彆過頭去,淡淡的:“沒用了。朕喝了也不會好起來。”
她一驚,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可是,她還是和顏悅‘色’,甚至有點低聲下氣的:“陛下,先服‘藥’吧……小太子,他來探望過你幾次,我送他出去了,如果你想見他,我馬上派人去請他進來……”
拓跋宏的眼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馮妙蓮心底忽然無比的心酸,她看出來他的那種如釋重負——這一刻,他內心是擔心著那個小兒子的。他生怕她的辣手,摧殘那麼小的孩子。再怎樣的疏離,再怎樣的漠然,他畢竟是他親生的兒子,是他的嫡親骨血,是他確立的太子人選。
尤其,在他病危的時候,那孩子,是他江山大統的繼承人。
無論馮妙蓮再怎樣囂張,這便是一條底線。如果踩了這條底線,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活在這裡,跟他這樣說話。
她仰起頭,半晌。有人說過,當你想哭的時候,就把頭揚起來,這樣,淚水就再也流不下來了。
她曾經是凶殘的馮妙蓮,是毒辣的fengmiaol馮妙蓮,是剛剛才報複處決了鹹陽王的馮妙蓮……但是,在他的兒子問題上,她並未動手。
他竟然由衷覺得欣慰。虎毒不食子,他當然惦記他的兒子——就像她剛剛的網開一麵,她終究,還是在關鍵的時刻罷手。
可是,心底的‘陰’影已經種下,他和她之間,隔閡已經滋生,從此,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也許,自從她從家廟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便從來也沒有再回到過過去——因為,中間隔了那多人,幾重山……本來,二人以為這些事情都可以解決,但是,再也解決不了了。
隻是,用了這麼長的時間,經過了這麼多的‘波’折,走過了千萬次的挫折,不知多少的徒勞無功之後,二人才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而已。
馮妙蓮用儘了最後的溫柔,把‘藥’喂到他的嘴裡。
直到他把一碗‘藥’全部喝下去,乾涸的嘴‘唇’上的血跡,完全融入了褐‘色’的‘藥’汁裡麵,憔悴的,疲憊的,心酸的,她無法麵對的那些疑問的目光。
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呆下去了,不敢和他麵對麵地坐在這間房間裡。
“陛下,有許多大臣來探病……要不要見他們?”
他沉默。這時候,本是該召見顧命大臣的,但是,他沒有。腦子裡‘亂’糟糟的,從痛苦到憤怒,仿佛一些被壓抑下去的東西,又急匆匆地湧上來。
她站了好一會兒,也覺得頭暈眼‘花’,一整天的忙碌和算計,早已經心力‘交’瘁。她站起來,有點輕飄飄的:“陛下……你先好好休息,我在隔壁躺一會兒……”
隔壁?為什麼要去隔壁???
病情,讓人變得異常煩躁和易怒,尤其是當他看到她起身準備離去的時候,他的這種憤怒立即就被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