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
雞鳴醜時,一點微光沿著慕府側門小路直達東院。
慕楓立於房前等待,夜半露水重,卻隻著一件單衣。
“公子。”那光近了,是伽沁。
後麵跟著一人,黑袍之下,是那日儲酒室中的沙啞之音。
“慕公子,怎得如此著急?你可知,讓我在你們長安宵禁之時,隻身赴會,是何等危險?”
未等慕楓邀他入內,便擅自推門進了屋,黑衣隨手一扔,乍現一身豔紅。
那人隨手拿起桌上的杯盞,斟了一碗清茶,小抿一口。待慕楓坐下,又煞有介事地將碗底向桌上一磕,推至對方麵前。
“在下吐火羅·骨啜,吐火羅家族郡王。”骨啜並沒有向慕楓行禮。他自恃吐火羅國在西域的地位說一不二,而他又是正統一脈的王位繼承人。若不是在中原人的地盤,他絕不可能有如此刻這般“客氣”。
“早有耳聞吐火羅家的男子氣度不凡,今日所見,也不過如此。”慕楓冷笑著,端起那杯茶向一旁的爐火潑去。火苗驟熄,又頃刻噴發,更是來勢洶洶。
骨啜那身赤色過於亮眼,襯著他桀驁的姿態,滿目恣意,舉止囂張。
“難道慕公子費儘心力請我前來,隻為一句對我吐火羅氏的謬言?”
二人針鋒相對,字字隱透殺氣。
轉而骨啜斜眼看向伽沁,嘴角邪魅上揚。
“不知我的人,慕公子用得可習慣?”
麵對極厭之人,慕楓明明可以牙尖嘴利地予以還擊,但對方拋下的問題,竟向他發難至此。若他道出伽沁的不是,憑自己對骨啜的了解,伽沁必然當下即一命嗚呼,畢竟“吐火羅家不養廢物”這句話,是當時骨啜將伽沁交由他時留下的威脅。
但眼下伽沁的處境,斷不能留在自己身邊。這不單單是養虎為患的問題——若她不回歸吐火羅,這世上便再無他所得以容身,至少在偌大的長安城,她定是待不下去的。
“尚算聽話,但……看樣子更願意聽從王爺差遣啊。”慕楓話裡有話,骨啜聽得明白。
“嗬嗬,慕公子不就是想問前幾日的事?直說便好,何必拐彎抹角。”說罷,從懷裡拿出兩條紙箋,扔在桌麵。
“公子兩次修書,儘在此處。本王全數歸還,不給旁人留下口實,公子還不滿意?”
慕楓直勾勾盯著卷縮的紙條,輕聲哼笑,卻未見拿起。
激怒慕楓的動機毫無成效,骨啜心中一震,倒是小看了這中原人。
“說吧,今日相見,到底所為何事?”骨啜失了挑釁的氣焰,不耐煩起來。
“阿芙蓉。”慕楓不改冷漠態度,此刻倒顯得惜字如金。
骨啜瞬時暴跳如雷,拍案而立,手指慕楓,怒目切齒“我已按照慕公子的要求悉數做了這些事,你也未有絲毫損失。如此咄咄逼人難不成要終止合作!”
伽沁立於一旁,眼見骨啜暴怒,兀自跪地,萬分恭敬“伽沁謝過主人救命之恩。慕公子想必也定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