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
凝起的緘默籠入室中,瞠目者無可言,結舌人不能語。
慕楓閉口不談,似是尚未拿定主意。
陸卿並不理會其窘態,一意孤行地質問下去。
“清明南莊,西窗農舍與伽沁相見,亦是?陸某受傷借宿慈安寺,慕兄帶了伽沁同來,而後又是三番五次向著慕大娘子一行人,可全是謀中謀、計中計?”
九兒同雲衣麵麵相覷,她二人哪裡知曉如此多的事情,現下聽來,當是驚詫萬分。
就連慕楓自己,都不曾細數自己做過何事,更未料想,陸卿竟能記憶如此,且近乎知悉他全部行徑。
個中滋味騰湧,慕楓舉棋不定。
若是他照實說儘,定可解了誤會,但就此也同時拉著毫不知情的九兒進了火坑。
若他隻字不提,於情,他便是不值得信任,又何談同陸卿、雲衣的合作;於理,陸卿算是今後與他同仇敵愾之人,也本該知曉一切。
眼下,隻能說是陸卿挑的時候不恰,令慕楓犯難。
良久,一字緩爾擦唇出,拉起喑啞尾聲“是。”
慕楓終是決意坦白相告,即便是九兒知曉、卷入其中,他自當抵命相護,保她周全。
“上巳曲江,玉璽失竊全是同聖人的做戲;清明西窗,所言正是書信烏萊王以換伽沁出獄;至於同慕大娘子……”慕楓止了話音,移視去了九兒那頭,他不願、更不敢再提及有關西院任何。
雲衣、陸卿也同時望向了九兒。
隻見其毫無慍怒,反是靜若止水。
此境如置過往,他二人定是安心;但今時不同,九兒越是淡然,倒叫人好生憂心。
來此之前,慕楓婉辭推脫儘是不願前往,生是怕提及昨夜傷心事。
再言,九兒尚不曉——慕楓已然被告予了身世真相。二人若是不將過往說開,蓋永世無法坦誠相待。如今,卻恰同慕楓所想一般,一旦心中生了嫌隙,便沒了機會啟口,著實讓人困苦。
而雲衣,她見證了慕楓的猶豫難堪,幾經詢問,才得以知曉——自她入宮後,小小平康坊發生了何等變故。於是,雲衣記掛著九兒,便更要快馬趕至;至於慕楓,此事周旋若無他相助,定不成,也隻好硬著頭皮一同往來。
“二哥哥,繼續講吧。說得細些,也好解了誤會。成事要緊的。”
一雙流盼美目此刻氤氳上淡霧,眉黛青顰似蹙似緩,本是蓮臉生春,卻染之青煙一縷的惆悵。
九兒心明,輕重緩急之下,當是以大事為先。即便是怨懟橫生,也斷不可於此時一並生發迸衍——倒是她不懂事了。
慕楓寬慰,卻越發自責。暗自決心,待他講完諸此過往,定要拉上妹妹,好生賠不是。他渴望兄妹相認,卻又是憚懼——這世上,當真是存著山海皆平的諒宥嗎?
務著當下,慕楓便是暫且放了那愁慮,詳備坦白著先前的東遮西掩。
……
這一切,當從慕楓救伽沁時說起。
天子早知吐火羅欲有二心,於是交代慕楓探明所有。
慕楓救伽沁為真。其後,他意外知曉伽沁的吐火羅身份,便決意經由她,與骨啜取得聯係。然而,為了爭得吐火羅家信任,首要便是為伽沁得上一張有著真龍玉印的特赦令。
之於上巳節當晚,玉璽從未失竊,自事發伊始便是入了慕楓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