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修打斷了白氏,眼裡有憤怒的火光流轉。
白氏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妾身是沒臉說這句話,老爺,您也是。”
“為了你和孩子,我不分青紅皂白便打了安氏,還將她禁足,甚至因此被害喝下了絕子藥,我還有哪裡對不起你們!?”
沈茂修突然激動起來,他怨他恨,就因為白氏陰狠地策劃了這一切,害他沈家徹底斷了後,沒了香火。
“老爺,您知道妾身為何甘願舍了清兒也要走到這一步嗎?“
白氏突然直勾勾地望著沈茂修,一字一句說道
”是老爺您啊,您告訴妾身,您早已厭倦了安氏,您恨她給您帶來的枷鎖,若是能尋到她的錯處,您真想馬上就休了她!”
“就是為了這一句,妾身精心設計,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錯處,可是老爺您呢?您給了她一巴掌,禁了她的足,沒了。”
白氏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滿含怨恨與不甘。
“妾身以失去清兒為代價給您台階,讓您休了她,可是您為了她手上的錢帛,為了她身後的安家,居然忍下了這口氣,讓我們的清兒白白喪命。”
“老爺,那一刻妾身有多恨,您到底明不明白?”
“毒婦!毒婦!”
沈茂修氣得全身發顫,白氏三言兩語,竟然將清兒的死全部推到了他一個人身上。
“嗬嗬,毒婦?要說毒婦,應該是安氏吧。給自己的夫君下絕子藥,這般陰損的事她都做得出來,她才是毒婦!”
“還好,最後她還是被妾身整垮了,懸梁自儘,扔下了六歲大的女兒,留下了滿屋子的忠仆,真是死得難看啊。”
“那孫媽媽說話實在太難聽,妾身做姨娘的時候,她也沒少借著安氏的名義給妾身立規矩,您說,這般討嫌的人妾身怎麼能放過?”
“她敢罵妾身,妾身便命人拔掉了她的舌頭,她敢瞪妾身,妾身就讓人挖掉了她的眼珠子,看著她在地上亂爬,咿咿呀呀亂叫,真是暢快啊!”
白氏越說越無所顧忌,甚至殘忍地大笑出聲,讓人毛骨悚然。
“那賤種方才不是問妾身為什麼對她趕儘殺絕嗎?誰叫她是安氏的孩子,隻有她一生不幸才能彌補我失去清兒的痛楚!”
“老爺,您說她要是進了宮裡,又沒了生育能力,會不會到最後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哈哈哈……哈哈哈……”
白氏瘋狂發泄著,一時哭一時笑,仿佛已經完全喪失理智。
“你好狠毒的心啊,我沈茂修自問待你不薄,你算計安氏,親手弑子,如今又來毒害容兒,我若沒有發現,你是不是連我也不肯放過?”
沈茂修心生絕望,十年深情,沒想到自己的枕邊人竟是隻披了人皮的狐狸。
“害你?沈郎,我怎麼可能害你?我算計了所有人,獨獨繞過了你,這份良苦用心你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嗎?”
白氏滿臉受傷,突然自嘲一笑。
“是了,安氏都死了十年了,你在睡夢裡還會叫她的名字,我和她又怎麼能比呢?我活了這麼多年,不過就是一個笑話,哈哈哈……”
“你說什麼?”
沈茂修震驚地望著白氏,一臉難以置信。
“沈郎啊沈郎,我這一輩子都給了你,你怎麼就辜負了我。”
白氏痛苦地呢喃著,眼裡最後一絲光芒也消散殆儘。
她猛然轉身,如撲火的飛蛾,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撞向那根離她最近的柱子。
沈茂修看出白氏的意圖,飛身上前,驚呼一聲“不!”
可是他伸出的手拂過光滑的紗衣,什麼都沒有抓住。
“咚”的一聲悶響,輕紗飄飄,白氏應聲倒下。
“不!”
沈茂修連滾帶爬來到白氏身邊,心頭的恐懼難以言表。
他將白氏攬入懷中,鮮紅刺痛了他的眼。
“憐兒!”
溫熱的血液從白氏的額頭汩汩而下,蒙住了她的眼。
她抬起右手想要摩挲沈茂修的臉,終究是沒了力氣。
“沈……郎,希望……希望你……睡夢……中,也……也能……喚……我的……名……”
斷斷續續的話語戛然而止,白氏終究是失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