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稍眾即逝的父愛,讓他惦念至今。
而周天子的腦海中也浮現出了第一次關注到二王子的場景,可笑的是,當時的他便已經開始在醞釀這一場屬於世子的試煉。
以至於周天子都沒有辨認出,二王子用來刺穿胸膛的短劍,正是他當年親手賜予。
那鮮血灼熱,將世子從震驚之中喚醒,他急忙越過二王子的屍體,徑直來到周天子的身前。
“父王——”
屈膝跪倒在周天子的麵前,世子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周天子隻覺得腦袋昏沉,心底隱隱作痛,但是卻又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伴隨著二王子的死,鎬京的這一場風波便算是塵埃落定。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卷詔書,神色複雜地向著世子道“念——”
世子急忙撿起詔書,緩緩開口念道“天子詔,曰著王次子姬仲義之子昊為晉侯,都櫟陽,加幽山,準其開國,號為“晉”。賜金冊。令司馬良才為攝政,智旬為司馬…”
在世子念出了二王子留下的條件之後,周天子突然間就老淚縱橫。
如果他早就想到令次子開國,又怎麼會導致如今的這個局麵?
原來他的這個次子從來就沒有覬覦過王位,他從一開始,就隻是想要脫離鎬京這座牢籠而已。
但是,他的次子卻從來沒有與他直言,而是通過這樣一步步的算計來逼迫於他。
不是因為次子愚昧,而是因為次子了解他這位父王絕不可能容許一個比天子更加優秀的晉侯占據大周的北方。
這是他第一次流淚,第一次為他的次子流淚。
依稀之間,他仿佛是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個夏天。
正準備解下短劍的他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如果那個時候的他隻是拍一拍二王子的頭顱,輕聲喚他一聲“吾兒甚勇”,隨後便讓他隨世子一同離開,那該,多好!
而此時的周世子也已經熱淚盈眶,原本他以為二弟是他的敵人,對二弟心懷怨恨。
結果卻發現二弟子是父王磨礪他的棋子,是一個永遠也沒有辦法走到光明裡的影子。
哪怕二弟已經占儘了優勢,父王也依舊把他當作棄子。
他的內心感激父王的垂愛,卻又替自己的二弟鳴不平。
隨後他又在想,如果他不是大周的嫡長子,也許,他也會如二弟一般“瘋狂”吧?
但是隨後他卻是搖頭苦笑,如果他才是那個次子,以姬仲義的才情,又哪裡需要他這個愚鈍的兄弟來磨礪。
而就在他滿心複雜的時候,周天子蒼老的聲音卻是再次響起。
“改詔…”
周世子聞言身體一顫,急忙跪倒在地磕頭道“父王,兒臣欠二弟良多,請父王垂憐二弟舔犢之情!”
“舔犢…咳咳咳…”
周天子隻覺得胸口發悶,好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方才反應過來。
“詔二王子姬仲義功勳卓著,孝感動天。
念其有德,特蔭封其子姬昊為晉侯,加幽山,櫟陽,橋陵,彭衙。
賜大弓,金冊。
念晉侯年幼,令北軍統帥智旬代為晉國攝政,司馬良才為司馬,太傅魏庸為塚宰,太保韓柏為司徒,南宮守仁為司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