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國君也需要向天子繳納賦稅。
但若是隻有兩三成的稅,在滿足了國庫與天子的需求之後,公卿士大夫們吃什麼?
於是“賦”出現了,各國百姓用於進貢給封君的稅隻有兩三成。
但是,身為國家的子民,也該為國君分憂吧?
國君今天連熊掌都吃不起了,身為國家的子民,繳納一點“賦”,用於供奉國君不過分吧?
於是,賦稅成型,加起來高達五成之巨。
縱觀之前各國的賦稅演變過程,統治者一直在考慮的都是國家的利益。
但是,他們所謂的國家利益,實際上便是統治者自身的利益。
百姓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牛馬而已。
除非是得到了貴族的賞識,否則你就算是在戰場上把敵方國君的腦袋給割了帶回來,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報。
國家會承認你的功績,並且給予你榮耀。
但是,國家不會給予你任何回報,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做的。
所以,秦壽一家未得狐丘氏賞識之前,就算是窮儘三代人的努力,卻連成為一個“士”都做不到。
這也是為什麼秦國的軍功授爵一出,並且堅定實施之後,秦國的軍隊戰鬥力能夠那麼快提升的原因。
令殷正猶豫的“國家利益”與“君王利益”孰輕孰重,並非是這個國家的百姓與君王孰輕孰重。
而是,這個國家的公卿士大夫與君王誰重一些。
殷正是臣,他當然看重公卿士大夫的利益,但是,也正是因為他是臣,所以,他不能夠說出“國家利益”更重。
黃巨鹿卻是變了臉色,這個深受秦王影響的秦國變法者,在這一刻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幾乎毫不遲疑的開口辯駁道“就算是君王也隻是個人,而國家代表的卻是千千萬萬的人。
在我秦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說得便是在秦國,維護國家利益的國家國法高於一切…”
黃巨鹿慷慨激昂的開口辯駁,殷正卻是不肯服輸,同樣引經據典的開口反駁。
二人唇槍舌戰鬥了一兩個多時辰,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昏暗方才罷休。
然而,就算是二人已經不再爭執,卻始終不曾被對方說服,從而改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各國諸侯都是滿臉新奇的盯著黃巨鹿這位秦國的廷尉,心底好奇的是他是如何能夠活這麼長時間的?
在諸侯的心目當中,秦壽是一個銳意進取的君王,他從普通周國國人一路廝殺到了如今的秦王,縱觀其半生,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似乎都是以他自己的意誌在行事。
這麼一個“霸道”的秦王,是如何容得下一個不把自己放在最好位置的黃巨鹿?
秦壽令人準備好了宴席,結束了這一場對他來說沒有定論的辯法。
對於秦壽來說,二人的爭論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如果一國的國君把國家的興盛與強弱視作自己最重要的事業,那麼,任何有利於國家的事情,便都是有利於國君的事情。
就像是分封諸侯並不等同於要分化王權,中央集權,也不意味著一定要君主獨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