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當然該死!
餘琛所信奉的,就是殺人償命。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這也是他的底線與為數不多與朝廷的律法重合的上的地方。
望夫鄉百戶人家,招誰惹誰了?
人家好好生生過日子,打漁,織布,做工,安分守己。
憑啥突然之間就被捉了去,拿血肉來煉丹。
——還他娘的煉失敗了。
你說說這乾的是人事兒?
而那望夫鄉百戶人家死後魂魄凝聚在一起,化作無儘煞氣,硬生生挨過了兩三天的天地規則磨滅,終於遇到了餘琛。
血海深仇,死不瞑目!
這些,餘琛都曉得。
可最大的問題是,那野狐臉兒。
在望夫鄉百戶人家的走馬燈裡,餘琛看了那些個黑袍麵具人,還有那個首領模樣的男人。
雖說吧,一部分都有修為在身,但大部分可能也就開海境的程度。
餘琛一個人,就能把他們都一鍋端了。
可關鍵是,那最後出現的野狐臉兒,不一樣。
這個家夥,雖然在望夫鄉百戶人家的走馬燈裡,沒有出手。
但餘琛在張尉之的走馬燈裡見過他——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在短短半個時辰裡屠殺了整個厚土觀!
包括張尉之。
那可是下品神薹境的煉炁士!
如此種種,隻能說明一點,那野狐臉兒至少也是上品神薹境的煉炁士!
誠然,他該死。
但餘琛,用啥能讓他去死?
用真誠嗎?
起來想去後,年輕的守陵人走出陰曹地府,在守陵屋子裡,紮起來紙人兒。
文聖老頭兒問他,準備乾嘛。
餘琛隻是說,他做不到的事兒,有人能做到。
沒一會兒,隻看那竹條作骨,黃紙為身,朱砂勾畫,黑墨點睛,一具紙人兒就在他手裡成型。
餘琛對著紙人兒,吹一口氣。
輕煙陣陣,栩栩如生,就出了門。
黑夜的風雪裡,踩著風雪,疾馳下山。
——這會兒,在餘琛煉炁入道,晉升開海以後,紙人兒早已不再是簡單的障目之術了。
以天地之炁灌注,便當真能化腐朽為神奇,擁有諸多神異之處!
比如這會兒,這紙人兒甚至能施展餘琛的神通術法,當然肯定比不上他自個兒施展的威能就是了。
閒話不談。
紙人一路穿街過巷,徑直來到長安城區,監地司外邊。
兩名官兵,好似風雪裡屹立不動的青鬆那般,立在門口,一動不動,如雕塑般。
餘琛也不多廢話,操控紙人兒就往監地司去。
那倆官兵立刻上前一步,阻攔而來。
餘琛隻說自個兒是司命楊羸的故人,有件東西,無論如何也要交給司命。
倆官兵一愣,從餘琛手裡接過一個信封,雖然半信半疑,但事關司命大人,還是通報去了。
監地司裡,夜深,楊羸坐在案桌後,桌上堆著一堆厚厚的卷宗。
這會兒,這位堂堂監地司命,神態疲憊,臉色沉悶。
這幾天,楊羸整個腦殼都是大的。
事兒太多了。
首先是文聖老頭兒的死,雖然說聖意,被陛下下令砍了腦袋。
但楊羸與文聖老頭兒早就相識,他楊羸小時候夢想當一代大儒,還去找當時在金陵的文聖老頭兒拜過師。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沒成。
否則也不會有今兒的監地司命了。
但也正因此事,楊羸和文聖相當熟悉,自然不信他李寰是那種什麼會盜取所謂“秘寶”的人。
可偏偏聖旨下來,文聖老頭兒也沒辯解一點兒,就真任由吳庸含淚斬了腦袋。
你說這事兒找誰說理去?
這隻算是第一樁煩心事兒。
第二樁,就是厚土觀的覆滅。
一夜之間,一個儘是煉炁士的大道觀覆滅得無聲無息。
倘若不是那“判官”留下的留影石證明鄭家滅門案是受了厚土觀大木真人的唆使,楊羸怒上無憂山,恐怕厚土觀被滅的事兒不曉得啥時候才能被發現。
總之,雖然厚土觀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但他們一夜之間的覆滅也讓作為金陵監地司命的楊羸一針腦殼疼。
——他本就是負責整個金陵煉炁圈子的事兒的。
如今一個千人道觀被滅了門,他還遲遲找不到凶手,換了誰來都得急。
這兩件事兒,已足以讓楊羸焦頭爛額。
但,還不止。
這兩天,他抽空看了看幾天前蒼江邊上那幾場水災的調查卷宗。
也察覺出不太對勁兒來。
——這事兒放在盛夏酷暑汛潮期間,或許還說得過去。
但這會兒天寒地凍,蒼江接連發生水災,還他娘的都是在村鎮旁邊,也太過於離譜了一些。
並且監地司的人還從那事發的江邊,檢測到了幾乎微不可查的天地之炁混亂的氣息。
這樣一來,就不排除這些水災也是有人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