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金晟有些懵。
說實話,方才一戰,看似過了好久,但實際上僅過去了半刻鐘的功夫。
金晟甚至壓根兒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巴掌結結實實拍在地上,爬不起來。
他感到無法理解。
他的道行,乃是入道下品。
但他的年紀,不過才二十出頭而已。
這在擁有古老血脈加持的金家來說,甚至還沒有過他生命的二十分之一。
這般年輕,這般道行,甚至已經引起了天機閣的注意,天驕碑上,有他之名。
而在“祖化”以後,他的戰力更是短時間內暴漲至入道圓滿!
這可是僅差一絲一毫,就能突破第五境元神之境的恐怖道行!
——隻比那些七聖八家的怪物們差上一線而已!
但就是這樣的他,來到這明麵上也是屬於羽化上京城,但實際上就是主城的土壤和養分的懷玉城裡。
竟被如此碾壓!
甚至方才那一場戰鬥,都無法稱之為戰鬥了。
純粹是碾壓!
金晟此刻可以確定的是,倘若那個臉譜人想,他甚至能夠在一瞬之間,結束戰鬥!
拖了這麼久,也不過是因為對方願意而已。
直到玩膩了,一巴掌拍下來,就跟拍死一隻蒼蠅一樣,將他拍地半死不活。
深深陷進地裡,再不能起!
沙沙,沙沙——
正在愣神之間,那種靴子踩在破碎的瓦礫土石上的聲音,將金晟的心神拉回現實。
拉回那冷酷的,血淋淋的現實。
——要殺了他。
那一刻,好似大夢醒來以後,隨之而來的是無儘的痛苦和恐懼!
金晟掙紮著抬起頭來,看見那黑白戲袍,凶惡臉譜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
就好像磨刀霍霍的劊子手,獰笑著走來。
初冬的天氣,天寒地凍,蒼白的霧氣從那凶神惡煞的臉譜之下吐出來,好似能來自地獄的鬼神。
宣告死亡。
金晟眼睜睜看著他來到身前,伸出一隻手,扣住他喉嚨,把人提起來。
粉碎的骨骼支撐不起他的身軀,無力地耷拉下來,搖搖晃晃。
堂堂十八凶家的絕世天驕,就這樣被人好似死狗一樣提起來。
沙啞的聲音想起來。
“我說過,你會捧著你的腦袋,跪在門口。”
好似宣告那樣,平靜而緩慢,但卻帶著一股徹骨的冰冷殺意。
讓金晟渾身一顫!
整個身心,一瞬間被死亡的恐懼籠罩,臉色唰一下就白了下來。
死亡,對於金晟來說,從來不陌生。
他的出生,便伴隨著那些低賤的“牲畜”的喉管被割開,滾滾熱血噴灑出來,淋了他的一身,喚醒了隱藏在他血脈深處的凶猛和野性。
而隨著他的成長,掠奪生命這樣的事兒,更是如吃飯喝水一般,稀鬆平常。
金晟自始至終,從來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也不覺得所謂的死亡,有什麼值得恐懼的地方。
直到此刻。
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當他能親眼看到生命儘頭的時候。
他方才深刻地體會到,那些曾消逝在他手中的生靈的絕望和恐懼。
他的身子,顫抖起來。
但因為骨骼經絡儘碎,稍微一動,針紮一般的痛苦便無窮無儘襲來,好似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我……”強忍疼痛,金晟開口,“我乃是十八凶家……”
“噓……”那臉譜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打斷了他的話,“不要求饒。”
金晟眼裡,泛起絕望。
緊接著,那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來。
“因為你會立刻會明白,死亡……亦是奢望。”
金晟聽罷,愣住。
緊接著,他便感到眼前那張凶神惡煞的臉譜,越來越遠,越來越虛無縹緲,消失不見。
周遭天地,也好似籠罩上了一層深深的黑紗,再也看不真切,直到……完全被黑夜籠罩。
恍惚之間,他聽到一個聲音。
“——嫁夢。”
然後,天地塌陷!
當“光明”再度照耀的時候,金晟方才睜開眼來。
令人驚喜的是,他這一醒,身上一切傷勢,都恢複如初。
沒有受傷,沒有恐懼,沒有痛苦和死亡。
那凶神惡煞的臉譜人,就好似一場噩夢一樣,消失不見。
心有餘悸,大口喘息。
同時,無比憤恨!
“我記住伱了……等回到主城……定請人來,使你灰飛煙滅!”
迷迷糊糊之間,金晟喃喃。
但下一刻,他就發現前方那“光芒”逐漸變得熾熱。
就好像……滾滾烈陽!
下意識抬頭看去。
就見那哪兒是什麼太陽,而是一片無垠的火海,劈裡啪啦地熊熊燃燒!
火海之中,還有那一道道被燒得焦黑的身影,痛苦掙紮,化作焦炭,又憑空重聚,葬身火海!
好似無法逃脫的輪回一般,被一次次燒死,複活,周而複始,永無儘頭。
哪怕是殺人如麻的金晟,對此也感到無比頭皮發麻!
“嘿嘿嘿……”
正當這時,一陣詭異的尖銳笑聲從他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