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餘修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開口道:“——就像知曉你的度人經的力量以後,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懷疑,懷疑酆都大帝不可能創造出這種神物來。
但這煉化和掌控反世之力的方法被我們創造出來以後,無論是我,還是他們,心頭都隻有欣喜,而完全沒有懷疑過我們為什麼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倘若說最開始隻是因為被興奮衝昏了頭腦,那尚且還可以理解,但……為何在往後的無數萬萬年裡,我們都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
我感覺就像是……這種懷疑被什麼力量刻意蒙蔽了一樣……直到你今天和我說這些,剛才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餘修的臉色異常難看。
倘若他的猜測成真的話,那情況就變成了——有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在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扭曲了他們的認知,讓他們完全不會懷疑這件事。
這對於本身便是隱藏於幕後,甚至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餘修來說,簡直讓他脊背發寒,手腳冰涼。
“等一等……我想一想……”
強行壓下他心頭的駭然和驚懼以後,餘修開始回憶當初創造這個方子的時候的一切。
但愈發回憶,他的臉色便愈發難看。
“我記得……當初是和三百六十二位同僚一起……創造的這個方子。”
餘修皺著眉頭,喃喃開口:“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他們全部的名字和相貌——我們和你們不一樣,哪怕我們中的某一個真的消失了,我們仍然不會失去關於他的記憶。
但……好像有一個人,我記得他的名字還有相貌,卻無法想起來他來自哪個紀元,來自哪個文明……”
餘琛眼睛一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那個家夥,參與了我們的討論,總是在適當的時候提出一些思路,讓走投無路的大夥兒能夠接著走下去……”
餘修開口道:“——這樣一想起來,能夠創造出這個方子,還多虧了他的一些細節上的提點。
但我明明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可卻想不起他是何時加入了我們,也想不起他究竟是哪個文明留下來的孤魂野鬼……
亦或者說,我想不起來了——我究竟是從何時認識了他,他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加入了我們……”
驚悚!
餘琛聽完以後,隻感覺無比驚悚!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有一個朋友,你一直覺得他是你的手足兄弟,你和他的關係也一直很好,平時沒事就約著一起喝酒打牌,關係甚好,從來沒有任何問題。
但在某一天你突然發現,你已經忘記了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和你認識的了,忘記了你和他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忘記了你們是因為什麼認識。
隻記得……他是你的朋友。
就好像……莫名其妙之間,你的人生就突兀的插進了一個人,以朋友和你交往。
而你對這一切,竟然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懷疑!
——這本身就是一件相當驚悚的事。
“也就是說……你們當中,混進了一個什麼東西——而這個東西,不僅是創造這個煉化法子的關鍵所在,更是扭曲了你們的認知,在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下,你們都好似理所應當地將他當做了同僚和朋友?”餘琛總結道。
“看來是這樣的……”餘修仍然心有餘悸,原本他們以為他們已經藏的夠深了,甚至連同太初也隻是知曉他們的存在,完全不知道他們究竟藏在哪。
可現在看來……真是好笑。
“那這個人……還在你們之間嗎?”餘琛開口問道。
“不在了,後來的一次行動中,他徹底死去了。”餘修搖了搖頭。
“嘖,跑得倒是挺快。”餘琛感歎了一聲。
“所以……恐怕不隻是大庭氏那小家夥啊……連我們……也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餘修苦笑了一聲,顯得相當無奈。
“多嘴問一句,雖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那你還記得嗎?那個家夥的名字。”餘琛突然開口道,
“當然記得,亦或者說我隻記得那個名字和那張臉了。”餘修開口道:“——他的樣貌倒是平平無奇,沒有什麼值得說道的地方。”
說話之間他雙手一劃,虛空當中出現一張臉,看起來三十多歲,沒有任何突出的特征,平平無奇。
餘琛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
緊接著,餘修繼續道,“至於名字,他叫……黃鐲。”
那一瞬間,餘琛整個人怔住。
“黃金的黃?手鐲的鐲?”
“你怎知曉?”餘修頗為驚奇。
“這個家夥……還真是……惡趣味!”餘琛暗罵了一聲,掏出一枚黃金的手鐲出來。
——正是那已經被煉化的反世之力的載體。
餘修那麼一看,當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其中正式寄宿了反世之力。
臉色變得更加怪異起來!
毫無疑問,“黃鐲”是個假名,而其代表的意思正是反世之力被那個方子煉化以後的模樣。
“在真正完成之前,你們應當並不知曉反世之力按照那個方子煉化以後的模樣吧?”餘琛問道。
“不知曉。”餘修點頭,“所以那個家夥,是在赤裸裸地告訴我們——沒錯,就是我。”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話音落下,倆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因為從此時此刻開始,他們都感覺到了。
——在所有的一切的背後,無論是度人經的出世,還是這足以將反世之力掌控的黃金之鐲,這些看起來都是大庭氏和那些孤魂野鬼們耗儘心血所創造出來的東西。
背後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撥弄和操控著一切,讓一切都按照它定下的軌跡去運行。
它就像是執棋的手,無論是帝主,還是餘孽,甚至太初……都隻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
而傻傻沉在其中的餘修等人,卻一直都不自知,直到這所有的一切都完成以後才發現了些許端倪。
這一瞬間,他們倆都隻感覺這個看似已經被洞悉地無比透徹的太初世界,又圍繞上了一層濃濃的迷霧。
將所有的真相,儘數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