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好像什麼都沒改變過。
餘琛也沒有反抗,順水推舟,感受到臉頰上傳來的體溫,她隻感覺一片安寧。
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變成了……憂慮。
先前無論是在誰麵前,哪怕是餘修,這位亦師亦父的前輩麵前,餘琛雖然平和,但都是充滿了無比的自信。
這種自信,讓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這就應當是三界共主應有的姿態。
永遠自信!
永遠無敵!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永遠無敵!
可隻有餘琛自個兒曉得,他哪那麼牛逼。
這一路走來,靠度人經,靠陰曹地府,靠無數前輩鋪就的路,方才由此成就。
而哪怕如此,仍然是遠遠不夠。
“我……不太有把握……”
埋在虞幼魚的胸膛裡,餘琛前所未有地歎氣著:“心魔黃鐲……那家夥……雖然因為凋零和腐朽重傷,但……他的底蘊太可怕了……我沒有任何把握……關鍵是……誰也不知道她何時會真正醒來……也許是百年以後……也許是千年以後……也許是萬年以後……也許是……明天?下一刻?”
說到這裡的時候,餘琛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他在害怕。
當然不是害怕心魔黃鐲。
而是害怕……無法完成黃鐲的囑托,無法保護整個三界的生靈。
害怕所有的一切,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沒事,沒事。”
就像是安慰孩子那樣,虞幼魚這會兒也沒有那牙尖嘴利,慢慢拍著他的後腦勺,
“看墳的最厲害了,妾身一直如此相信。雖然如今妾身已經幫不上你的什麼忙了,但妾身知曉,你脆弱的一麵——任何時候,任何場景隻要你需要,妾身都會在你旁邊陪著你。”
這一刻,餘琛隻感覺無比寧靜。
多希望……這種寧靜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時間悄悄溜走,深冬的陽光照在二人身上,像是將他們完全包圍了那樣。
倆人再也沒有說話,享受著這久違的寧靜。
終於知道日落西斜的時候,虞幼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那樣,開口道:“對了,看墳的,先前你不是說,徹底覆滅古仙一脈以後,度人經會有最後一次獎勵嗎?那是什麼?在對付那心魔黃鐲的方向有沒有一點幫助?”
——餘琛先前就跟她說過,度人經即將消失,在最後的一品遺願完成之後。
但因為古仙一脈徹底覆滅以後,餘琛已經去到了新世界,又被太初設計驅逐,整整用了三年的光陰才重新返回來,而這剛剛回來又是一場大戰,導致虞幼魚完全忘記了問。
餘琛聽罷,從她的胸膛之上起來,歎了口氣:“——彆說幫助,我甚至到現在都沒搞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三年以前,餘琛在新世界徹底殺死古仙王,覆滅古仙一脈。
也正在那個時候,度人經給出最後的獎勵。
那時,餘琛無比期望,那會是能夠幫助他立刻返回太初世界的路徑。
可惜……並非如此。
“哦?還有你不理解的事物?”虞幼魚顯得頗為好奇,“——給妾身康康?”
餘琛點頭,手腕一翻,隻看一條黃金色的細線,落在他的手裡。
這條細線長一尺多,但卻沒有首尾——兩端融入了虛空當中,完全定位不到儘頭。
從本質上來看,它並非物質,也不是能量,更不是大道和規則。
更像是某種——現象。
蜿蜒起伏,同時完全沒有任何一點氣息散發出來——若是閉上眼睛,以神念去看的話,甚至壓根兒就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嗯?”虞幼魚一瞧,也是眉頭緊皺,沒有頭緒。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絕不是太初世界中的事物。”
餘琛繼續開口道:“——這一點我很清楚,也很確定。另外,我看不透它的本質——並非它多麼複雜,而是因為……就好像有什麼莫名的一層濃霧,阻止了我的探查一樣。真不知道黃鐲那家夥究竟在搞什麼鬼,也不說清楚。”
餘琛手中把握著那黃金之線,歎了口氣。
“先收著吧。”虞幼魚盯了半天,同樣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安慰餘琛道:“——不過聽你的說法,那個創造主黃鐲不是不靠譜的家夥,所以他留下這東西應該也是自有他的道理才對。或許保不準哪一天,就排上用場了。”
餘琛聽罷,也是輕輕點頭,不再糾結這玩意兒,將其收起。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虞幼魚往他腿上一躺,悠哉問道。
“有。”
餘琛點頭,開口道:“——我打算,前往時空亂海。”
“嗯?”虞幼魚臉色一黯:“又要分彆了嗎?”
“你可以隨我一同。”餘琛笑道:“——我說得不太清楚,不是我前往時空亂海,而是將新世界航行於時空亂海。
在這三年裡,在太初還未露出破綻的情況下,我曾帶著新世界航行在無儘的時空亂海,試圖瞎貓碰死耗子,找到太初世界,當然,我失敗了。
但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卻發現了一些端倪——時空亂海當中也並非空無一物,而是有著一些……不知道算不算是生命東西,除此以外,時空亂海的強度並非是固定的,有的地方極端洶湧,有的地方卻是相對平靜。
而新世界的成長和演化,在這兩種不同的環境裡,截然不同。
在相對平靜的時空亂海,新世界的演化穩定又緩慢;但在狂暴洶湧的時空卷海中,它的成長卻極速而動蕩。
按理來說,按部就班,才是正道,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不曉得那個家夥什麼時候會醒來,所以……必須抓緊每一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