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小姐姐,梅卯冰在天牢裡哭的可傷心了。”小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鑽了出來,倒掛在房梁上說。
“他是凶手,他哭啥,我被來了一刀疼的要命我說啥了。”蘊才人隨口敷衍道,心裡仍舊想著,是不是應該找個鬼來問問,興許知道的更多呢。
“他行凶的匕首,可是鄭妃娘娘的哦。”小鬼把腦袋從脖子上摘下來,拿在手裡,頭上的嘴巴仍舊一開一合地說著。
“你咋知道的?”蘊才人拍了拍枕頭,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問。
“我剛剛去了一趟大理寺,大理寺卿加班到現在,已經困得哈欠連天了,剛剛還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我走的時候,大理寺卿睡餓了,正喊小廝給他買一份東市的煎餅果子。”說得很像真的,但是用小鬼陰陽怪氣的腔調說出,總覺得這是在給她編故事。
“小姐姐,那把匕首可是陛下的禦賜之物哦,現在大理寺卿正在拚命猜測,是不是陛下想殺了你,他到底應該怎麼判梅卯冰比較妥當。”小鬼一翻身,坐上房梁,又翹著二郎腿躺了下來,仍舊陰陽怪氣地說。
“你認識路不,天牢咋走你能給我帶路嗎?”蘊才人心中猶疑不定,掙紮著坐起來。
“才人不可莽撞,大內戒備森嚴,天牢戒備跟皇宮大內一樣森嚴,你怎麼過去!”富春姑姑原本在一旁聽著,眼見著自家主子一個一個都在作死,想起當年的洛婕妤,便覺得自己更有必要規勸一下。
“我認識哦,很熟的。而且我說話,那些瞎子也可以聽見,可以幫你引開注意。”小鬼無視了焦慮的富春姑姑,繼續用一種慢吞吞的、抑揚頓挫的滑稽腔調說。
“那我過幾日叫你,我……”蘊才人剛說到一半,就聽見富春姑姑異常嚴厲的聲音。
“才人!陛下是不會下令害你的!不可行事莽撞!”
說得太飽含感情了,差點聽不出來這也是場麵話。陛下想乾啥,你怎麼可能知道。蘊才人默默在心裡想,對富春姑姑的話不以為然。
“宮人不可擅自離開紫禁城,否則會累及我們整個寧遠殿伺候的人!”富春姑姑更焦急了。
“沒事沒事,我學過遁形術,趁著夜色出門,隻要不站在燈底下,就不會被人發現。”蘊才人被嚇了一跳,趕快安慰了一句。
“現在就走唄,乾啥非要過幾日啊?”小鬼換了個姿勢,側臥在房梁上,俯視著這宮裡難得兩個“不瞎”的。
“哦,遁形之術我還沒學明白,你等幾日我再學學。”這話說來頗為害臊,蘊才人厚著臉皮,裝作滿不在乎地說著。隻見富春姑姑仿佛被芷蘿附了體,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熄燈的時候,富春姑姑仍舊氣呼呼的,就連幫她掖被子的動作也大開大合的。
富春姑姑走後,房梁上的小鬼仍舊沒有離開。
一片昏黑裡,小鬼忽然說“你再不動作快一點,梅卯冰就要被腰斬了。我看著他的確很無辜,好歹是為了殺你而死,四舍五入一下,他可就是為你而死,你真就不管管啊?”
你可真是個邏輯鬼才。
“話本子裡,你要是救了一個蒙冤的太醫,這個太醫日後可就是你的死忠粉了,你想乾什麼都有這麼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來幫你。”小鬼繼續循循善誘。
“那是話本,還有你能不能先睡覺,我現在可是病號,就算要去救人,也得等我先養傷吧。”
“那個匕首上,刻著三個字,你要不要知道刻的是什麼?”小鬼沒離她的抗議,又問了一句。
“嗯。”給你個冷漠的回複你自己體會一下我的小情緒。蘊才人實在被這個小鬼煩的不行,她就是想好好睡個覺,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
“顧念臻。”
嗯?喊我母親的名字乾嘛,顧念臻是你喊得嗎?
愣了一下,蘊才人這才反應過來,驚得翻身坐了起來“你再說一遍,什麼玩意?你意思是匕首上刻著我滴親娘的名字???”
“終於聽明白了,笨蛋。”小鬼嗖的從房梁上跳下來,蹦蹦跳跳地跑到蘊才人的箱子跟前,把她的咒符教輔書翻出來。這個小鬼有些稀奇了,除了大多數人看不見它,它的聲音可以被人聽見、它自己也可以觸碰到陽間的東西。
這些莫非都是洛婕妤的手筆?
蘊才人困意全無,披衣起身從小鬼手中接過書本。
“你聰明一點,學得快一些哦。不然梅卯冰真就被判腰斬了。”
“啥時候斬?”
“我在大理寺卿的桌子上看見了判決,就看他老人家啥時候下定決心把文書上交了。這些天大理寺卿一直沒回家,說是此案證據不足,還在找證據。”
那應該還有幾日。
蘊才人低頭看著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教輔書,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欲,她霸氣側漏地衝著小鬼吩咐“給我點燈!”
小鬼高高興興地“哎”了一聲,幫她拿了個炕桌過來,捧著燈唰得一點,屋裡登時亮了起來。
一張慘白的臉出現在窗外,直勾勾地瞪著屋內,眼珠子向外凸起,看起來怒目圓睜。燈點亮的一瞬間,屋內的一人和一鬼皆看見了,驚得差一點打翻了油燈。
那人卻一轉頭,消失在夜色當中。
“這這這這誰啊!!!”蘊才人嚇得“啊”的一聲尖叫,富春姑姑立馬衝了進來。
“不不不不認識啊誰啊這麼嚇人,嚇死我了!!!”小鬼嚇得跳上了炕桌,根本意識不到它既不是人,也沒可能死第二回。
富春姑姑沒看明白他倆在玩兒什麼遊戲,隻看見原本躺好的蘊才人正披著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一樣,麵前放著個炕桌。
炕桌上有一本磚頭厚的書,一邊還點著油燈,也不怕油灑了燒了屋子。
她登時明白了自家才人被這小鬼給帶壞了。
“你,出去!”富春姑姑忍無可忍,拎著小鬼的耳朵,將它順著窗戶丟了出去。
關上窗戶,又將窗戶鎖好,富春姑姑回過頭來,卻發現屋子裡蘊才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四處看了一大圈,仍舊不見一點蹤跡。
“才人?才人你在哪?”
富春姑姑有些焦急地喊著,滿屋子轉著圈,心裡猶豫到底要不要驚動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