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乘三,相公得一!
十七與璣瑤合夥把周雙全拖到玄府後門不遠的時候,二人早已累得氣喘籲籲。
所幸這條玄央的府邸選在了楊柳鎮上的好地方,少有人煙,一路上除了周雙全的哼哼聲,就剩下兩個人的抱怨了。
“這家夥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這麼重?!”
“就是就是,十七,你讓他靠你近一點,我拽他衣服就行了,才不想碰他的身子呢……”
“知道啦知道啦,方才衣服不還是我給穿上的麼,你說你,一直在捂臉尖叫,差點沒把我嚇死……”
“不過十七,這人到底誰啊,和玄央大人有仇?還有他說的另一半是什麼東西,還有救下我的那人是誰?……”
“我哪裡知道,對了璣瑤,玄央大人今天找你做什麼?”
“啊?哦,也沒什麼啦,就是說過兩天閣主好像要來,玄央大人讓我……”
“什麼?!”十七一聲尖叫,手猛得一鬆,可憐的周雙全半邊臉被重重咂在地上,本來被拖了一路已經疼痛不已苦不堪言,這回一下子弄得一臉灰……
璣瑤見十七那麼緊張的模樣,她本身也還沒完全從方才的變故中完全抽離出來,也跟著一臉驚惶,緊接著立馬鬆開拽著周雙全的手,惶恐的看向十七,“怎麼啦?!”
於是周雙全整個臉都砸在了地上,吃了一嘴土……
璣瑤看著十七,卻見他的表情很是複雜古怪,先是驚訝,而後又像是無比的欣喜,最後卻是滿臉的茫然與不知所措,他忽得一把抓住璣她的手,急道,“璣瑤,你說的什麼?誰要來?說的是真的?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十七的力道有些重,似乎是真的很心急,璣瑤有些莫名,卻還是忍不住輕輕掙脫著十七的手,點點頭道,“是真的啊,聽說是因為什麼武林大會的事,閣主要去,途中會路過我們楊柳鎮,正好玄央大人有府邸在這裡,他就順便來歇歇腳唄,不過好像以前閣主從來不摻和什麼武林大會的,但是今年因為什麼朝廷欺壓的緣故,他需要親自去穩住局麵……哎呀,我也不知道啦,反正玄央大人也沒說那麼多,這都是我在市井上聽來的,大人就說閣主要來,問問我可知道鎮上有什麼好一點的酒店,讓我去張羅些飯菜來,再找幾個會服侍人的手下來做工,可能因為我是女子吧,在這方麵總歸細心些,挑的菜樣也要周道,所以就安排我去做了唄……不過說來也奇怪,玄央大人府上什麼都好,就是沒有人,連個管家也沒有,也不知她回來那幾日都吃些什麼,不會也是隨意在外麵吃點再回府的吧,唉,去酒店張羅飯菜送來,乾嘛不直接挑家好點的客棧讓閣主入住呢,還要那麼麻煩的……”
璣瑤說了那麼多,十七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所有的關注點都放在閣主要來了的幾個字眼上……閣主要來了……閣主?真的嗎?他?陸青潯?
他這一瞬間突然忍不住的笑,又忍不住要哭。
沒有白費……這一年多來的努力沒有白費,他處心積慮接近玄央,為的就是能離那個人近一點,再近一點點,哪怕就在遠處看著他也好,如今他真的要來了,十七心裡反而慌亂起來,那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會記得自己嗎?應該會忘了吧,畢竟過了那麼久,他又怎麼會將自己這麼個小不點放在心上……
這麼一想,十七麵上的表情難免又變得苦澀起來。
璣瑤哪裡知道他那麼多的心思,隻是看著他,實在是摸不清楚他的心思,隻好輕聲喚道“十七……十七?”
十七愣了半晌,聽見璣瑤在喚自己,終於回過神來,看了璣瑤一眼,又看看地上唔唔作響的周雙全,這才掩飾般地打了個哈哈,笑道,“沒事,璣瑤,咱們快去把他拖玄央大人那兒去,我都快累死了!“
璣瑤聽他這麼一說,瞬間將方才心中的疑惑忘得一乾二淨,笑道,“嗯!”
玄央看見自己的兩個嘍囉拖著周雙全進來的時候,不免有些驚訝。
她打量了被拖得半死不活的周雙全一眼,再將目光落在十七臉上,清冷淩厲的眉目間似是在問“從哪裡來的人”。
十七連忙向前一扣手,將今日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玄央。
玄央自是訝異的很,“你是說……出現了一個身手高超的蒙麵人?”
十七點點頭,“恕小的無能,並不知道他的來曆。”他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袖口的那疊帕子,但不知為什麼,就是刻意漏掉了這個細節沒和玄央說。
玄央思索一番,衝著二人擺擺手道,“行了,人放下,你們可以回去了,日後有重賞”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又特地囑咐了璣瑤一聲,“我吩咐你的事情,可要辦妥當了,不得有一絲懈怠。”
璣瑤道了聲“是”,便與十七一齊退下了。
屋內隻留下玄央與周雙全二人,可憐後者還被點了穴,跪在地上滿身塵土,狼狽至極。玄央盯著他看了良久,緩步走了過去,眼神忽得一凜,指尖在他肩頭刷刷一點,便聽得他猛得一聲咳嗽,不知是吃了多少塵土,連吐出來的空氣都是帶著土氣的。
都是拜那個蒙麵人的福!還有那兩個小鬼,竟將他折騰成這般模樣!若是改日再被他遇見,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他們!
周雙全心裡憤恨無比,正惡毒地想著,頭頂卻想起一個無比淡漠冷靜的聲音,“你們主上在我這裡,還安插了幾個人?”
他猛得抬頭,正對上玄央清冷的目光和那一截烏紗,他冷笑一聲,又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玄央似是很有耐心,又道,“或者說,他在天崖閣,到底還安排了幾個臥底?”
周雙全到底是粗暴性子,到底還是忍不住罵道,“要殺要剮隨你的便,玄央大人若是想從我這套出什麼話來,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哦?”玄央淡道,“我身邊是有很多下手,但你也看見了,像方才那兩個孩子之類的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嘍囉,自然不可能是什麼臥底,但是你卻不一樣,你和春夏秋冬,可都是我的得力助手,天崖閣的內部消息也都知道不少,你是臥底……那她們四個?”
周雙全不說話,隻是冷笑。沒想到真被那個蒙麵人說中了,方才那兩個孩子不過是隨意差使的眼線,算不得什麼天崖閣的人,他居然還傻到去追問那個女娃口供的下落,她知道個屁啊,都怪自己沉不住氣,最後將自己落得這個下場!可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主上已經迫不及待了,下令要讓他早日拿到口供,這期限馬上就到,他又沒辦法直接到玄央這邊來搶,他如果不拿那些嘍囉下手企圖能早點任務,隻怕向來性情粗暴的主上便要對他下殺令了!
他的心裡突然又有些淒涼,那個蒙麵人還有一句話也說中了,他不過是主上玩弄於手掌之間的棋子,不想利用了便隨意毀滅,他身邊自有更好的棋子……
他還在兀自思緒萬千,玄央已經繼續說道,“春夏秋冬我再熟悉不過,她們四個不可能是臥底……說,還有誰?!”
周雙全冷笑,“還說什麼廢話,你殺了我便是!”
“殺你?”玄央輕嗤一聲,又道,“你以為我們天崖閣的人都與你主上一般濫殺無辜?你以為我們會用他那樣的陰險手段?你當江湖人是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叫我殺你?又有什麼資格被我殺?!”
周雙全終於不笑了,麵色卻變得猙獰起來,“不濫殺無辜江湖人?嗬,”他的聲音竟有些格外的淒寒,厲聲道,”就是你們江湖人的不濫殺無辜,讓我家十三口人死於非命葬屍荒野!你還有臉說什麼江湖人!我呸!去他娘的江湖人!”
“啪!”周雙全隻覺得肩膀一記厲痛,他支撐不住,便直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