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說!
兩具屍體倒下之後,後麵那群村民臉上全都帶上了一層悲色,可是他們的頭低的更深了,沒有一個人再叫喊,也沒有一個人試圖掙紮,似乎都準備接受命運了。
這是青魚第一次看見人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麵前,而且死法是如此的慘烈。那些鮮血已經將腳下這塊地毯都浸潤了,有一部分還流到了青魚盤著的腿下,被浸潤的衣袍下角貼著自己的腿,從溫熱再到寒涼。
青魚想偏過頭去不再看,可是他動不了,連眼皮都閉不上,隻能這麼硬怔怔的瞪著眼看著,那屍體上斷勁處的血管斷口,還微微抖動的肌肉,還有白骨斷茬,血液那種腥臭的味道給青魚帶來的衝擊感太強烈了。
可是此刻青魚的心理沒有惡心,沒有恐懼,有的隻是憤怒!是對著睡塌上的女人一言不合就掌握常人生死的憤怒。他看不見大師兄的表情,隻能看見真空的表情。
真空此刻的眼角由於極度憤怒都已經瞪的裂了,那些澆到他頭頂的血和眼角流出來的血液混到了一起,順著下巴,一滴一滴流了下來,可真空沒放棄和控製自己的身體術法對抗,他脖子上的青筋鼓脹的都要爆開一般,臉色漲紅發紫,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
青魚的眼珠微微轉了轉,把視線又放到了地上的屍體上。他還記得幾個人走的時候,那老人那副驚恐拒絕的樣子,那瘸子原本想騙幾人最後卻又沒說出口的掙紮。當時他還納悶為什麼有錢不賺,可看著眼下的情景,青魚似乎理解了幾分。
而剩下的村民裡,隻有男性。
可那些人皮傀儡卻有上百具,到此時如果青魚還想不明白,那也就不用再修行了。很顯然一部分就是原本的村民,而另一部分許是進山迷了路被抓來的,或者是這些村民在麵臨自己死亡的壓抑下騙來的。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一直忍受下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忍著心將那些人一個個騙來的,這些人皮傀儡中有好多都是青春靚麗的少女。
自己死則死了,卻還要坑了這麼多人再死,這臨死前的良心發現,又有什麼用呢?如果青魚知道當時那瘸子改口是因為幾人中沒有女人,青魚甚至連半分可憐都不會有。
惡人臨死前的良心發現,最不值得同情,因為那是要死了,才想起自己還有顆良心,如果不瀕死,哪個惡人又曾記起良心這種東西?
如果是自己,毋寧死也不會讓這惡女人這般操控。青魚正暗自發狠,同時運轉修為試圖和術法抗衡。可是他眼角的餘光卻閃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動。
是媚兒。
等青魚努力的把眼珠轉到不能轉未知,才看清楚一直坐在自己身邊的媚兒,站了起來。青魚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隻看見媚兒彎下腰去,將瘸子的半顆頭撿了起來,走到他的屍體旁邊又按了上去,她用力的按了兩次,可掉下來的腦袋怎麼可能按的上去?
媚兒背對著青魚,將那顆腦袋擺在了瘸子的胸前。她站起身時,白藕般的玉臂上已經滿是血汙。
睡塌上的女人一直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一句話不說。等媚兒將老頭的腦袋也擺在屍體上時,那女人開口了
“你,在做什麼?”
媚兒沒說話,隻是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接著搖了搖頭。
“你同情他們?”那女人的聲音似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猶如九幽地獄裡惡鬼的厲嚎一般難聽。
媚兒緩緩的轉過了身子,正麵對著睡塌上的女人,青魚隻能看見她的半邊臉,那張臉上哪還有半分嫵媚,有的隻是憤怒、不甘,還有一行清淚。
青魚眼見這倆女人對峙,少年的心裡升起了一絲幸災樂禍。該,讓你把我們騙來,你們就打吧。他在心裡偷笑著,卻不知怎麼地看著媚兒絕美的側臉,又突然想起了剛才手上的觸感,想著想著,居然臉紅了。
正當青魚胡思亂想的時候,媚兒說話了
“兩百年了,我被你控製了兩百年!”
她這一刻抬起了頭,一隻手慢慢的抬了起來,直指睡塌上的女人,聲音裡滿是屈辱和倔強,近乎哭喊的叫了起來
“那霞光道人在的時候你就像條死狗一樣藏著,他一死,你又開始蹦躂。”
“說什麼永生不死,說什麼永享天福,狗屁的皇室血脈!你不過就是頭老僵屍!!”
接著媚兒往身後一指
“這是第幾批了?你把他們像豬狗一樣圈養,一次次讓我去帶人過來,滿足你這些嬌奢的欲望。”
“你殺了我全家,你在我妖核裡下禁止,你掌握著我的生死。我無數個日子裡都想殺了你,可是我不能動手,我連死都不能!我等了兩百年。沒人能救我。頭一次見到你這麼主動的讓我去接一個人,我原以為,他有多獨特,我原以為他們能殺了你。”說到這,媚兒看了一眼青魚,搖了搖頭
“沒曾想,他們也是廢物。”
這一眼裡藏了多少的希望,青魚看不懂,可是廢物這兩個字,吼出來的絕望,青魚卻聽進了心裡。
“我不等有人能救我了。我也不想在這樣活了。李青平,我今天就想問,我父母族人的皮毛鋪在你的睡塌上,你睡的可安心!”
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日日夜夜違背自己意願的煎熬,見了青魚等人以為有了希望,卻沒曾想青魚等人連還手都不能,媚兒這一刻,絕望了。
屋內安靜了片刻,李青平,也就是睡塌上的女人說話了
“說完了?”
媚兒沒回話,她握緊了雙拳將自己的修為提至了。狐妖擅魅惑,擅幻術,唯獨不擅戰。媚兒此刻隻想衝上去,撕碎這女人的臉,啃碎她的骨頭,可是悲哀的是自己卻動不了。她緊握的雙拳裡,指甲都插進了肉裡,一絲絲鮮血順著指縫落到地麵上,滴答,滴答,和地上那攤鮮血,融進了一起。
“哼,養不熟的廢物。”李青平不屑的看了一眼媚兒,伸出手擺了擺,如同趕蒼蠅一般。隨著她的手擺動,一股看不見的氣息擦著媚兒的臉頰就劃了過去。
媚兒的眼睛微微一眯,她臉頰兩側驟然出現了兩道深深的血痕,垂在額前兩側的長發從中間斷開,在空中四散飄落。須臾後,身後傳來噗通噗通十幾聲沉悶的響聲。
“你轉過頭看看,再和我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