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景懸鳴!
所有人站上橋頭,才終於明白燕曉為什麼會發出那聲粗口。
洞幽橋橋尾茫茫,不見儘頭。
既然上了橋,無論洞幽橋長幾許,有幾多危險,都得一往無前。
鬼魅的厲嘯似乎更為狂熱。
“小阮快推我一把!”李青十看著橋尾,忽然大喊一聲。
他隻看到破破爛爛的一座石橋,和世間大多數的橋一樣,這座橋不長,而且橋型筆直,真要說過橋有什麼難度的話,頂多是橋麵頗不平整。雖然他知道自己體質特殊,被尋常修行人視為洪水猛獸的靈魂術法對自己不起作用,但也清楚自己修為低微,在鬼魅環伺之下難以快速脫身,為了儘快過橋,隻好求助顧阮君。
李青十和顧阮君相處十幾年,有著非同尋常的默契。他這句話一說出口顧阮君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她知道李青十看到的和其他試子肯定不一樣。
但她沒有動。
因為她和李青十剛好相反,她看到了比所有試子更強烈的東西,也經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李青十清楚地知道他和顧阮君的情況,他隻能等。
顧阮君忽然一個踉蹌,緊緊地閉著眼睛,眉頭緊鎖,臉上開始滲出大大小小的汗珠。李青十很擔心,這樣的情況不應該發生在顧阮君身上,哪怕是發生在淩洛昭和燕曉身上,李青十都不會如此震驚。她知道顧阮君麵臨的危險遠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可惜自己修為低微,死鬼老師的事情又萬分緊急,迫不得已,隻有自己硬著頭皮走了。
李青十想了想,還是把梁小元給的靜心丹吃了。又看了看四周,但聞厲鬼呼嘯,周圍的人都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彷如僵屍,一動不動。這一屆的天河碑似乎比以往更嚴厲了些。
他知道洞幽橋鬼魅挑動七情六欲的法子對自己不奏效,又不具有實體的攻殺能力,自己要防範的,無非就是來自修為的威壓。
他本以為自己多費些時間,好歹能夠撐到橋尾,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他走出一步,便再難走出,橋麵似乎起了一圈黑色的波紋,緊緊縛住雙腿,來自四麵八方的威壓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自己務必要奪得此次觀劍大典的頭籌,拿得十二葉蓮,想到這裡,他心裡略微有些慌,不由得喃喃說道“要是帶著匣子就好了。”但轉念一想,似乎帶了匣子也改變不了什麼,畢竟阮君在身邊的時候,老頭子從來不允許自己用匣子。
其他試子們陸續也睜開了眼睛,從混沌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你走!你走!”
“一場空,都是一場空,我不要修行,我不要修行。”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不要纏著我。”
洞幽橋頭瞬間被抱頭搶地的試子們占據,陣陣哀嚎比起鬼魅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看著麵目呆滯的人群,燕小花大手一揮,清退了大部分試子。現在的狀態下,試子們的頭腦已經無法保持清醒,再這樣下去,必有性命之虞。燕小花等不到試子們按照規則言“棄試”二字,就安排人手下場救人。洞幽橋上原本龐大的試子隊伍頃刻間就隻剩零星幾人。
“等下!彆動她!”眼見常湖宮人走到顧阮君身旁,李青十很是急切,連忙說道。
常湖宮人掃了眼這個在先前鬨起軒然大波而現在似乎自身難保的惹禍精,並不想理會,在他們看來,顧阮君已經被洞幽橋迷住了心神,必須早點救下場去。
這個討厭的李青十自己沒什麼本事,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小姑娘身上,也無怪乎他會大吼大叫,隻不過這樣一個修為高絕的小姑娘,怎麼就甘願待在這樣一個不學無術,毫不體恤自己的人手下呢。常湖宮人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義憤填膺,看向顧阮君的眼神多了些不平和憐惜,若不是規則所限,恐怕李青十早被常湖宮人好生收拾了一頓。
還是早早把這個可憐的姑娘救下場去吧,常湖宮人如此想到。
四周空氣忽然變得灼熱,鬼魅們的厲嘯也平息了很多,李青十抬起頭來,烈火一般的光照刺得他睜不開眼。
身上的壓力似乎變小了,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他似乎看到一個體態極其壯碩的少女,依稀能夠分辨出正是那位頗為傳奇的白淨。她漂浮在半空,盤坐著,渾身散發著烈焰般的金光,周遭濃霧在金光照耀下消散殆儘,少女雙手合十,忽然一聲叱喝,猛然睜眼。
金剛怒目!
少女踏雲而過,好似一尊佛。
鬼魅戾氣漸消,定身不動。
直到少女消失在橋頭。
這是今天第三個過橋的了,看到試子們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躍躍欲試的樣子,李青十更加慌亂。
正思忖間,李青十忽然發現鬼魅們還是定身不動,雙腿上的壓力好像也慢慢消失,他心中大喜,看這樣子自己馬上就可以活動,想到這裡,不由得看向顧阮君。
果然,顧阮君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她一抬頭就看到陷入橋上的李青十。來不及顧念自己在靈魂攻擊中受到的傷害,顧阮君雙手平舉,整座橋梁周邊都籠罩在一陣若有似無的茶花香中。
正在這時,鬼魅們陸續恢複過來,戾嘯聲、尖嚎聲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顯然是被激怒了,要發起最後的反撲。
李青十知道顧阮君已經複蘇,常湖弟子們自然也知曉,識趣地前往彆處查找傷員。“小元老弟你過來,咱倆快過橋。”
梁小元聞言,這才看到陷入橋麵的李青十,揉了揉幾欲炸裂的腦袋,他很疑惑李青十究竟是怎麼在鬼魅的靈魂攻擊下抽身的,但眼下鬼魅們反撲勢大,也來不及多問,鬼使神差地站到李青十跟前,似乎這小子古怪多了,反而令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