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山魈大哥身手過人,不但殺了那個地主老爺,還給他囫囫圇圇地逃了出來。從此流落江湖,兜兜轉轉……後來,就遇上虎哥一夥人,斬雞頭,喝血酒,結義上了山。
上山之後,山魈大哥目空一切,恣肆妄為。天高是高,但高得摸不著,地厚是厚,可一直踩在腳下,閻王厲害嗎,從來沒撞上過,不曉得呢,要是撞上了,咱也給他兩槍……一直無法無天、打不死煮不爛像顆銅碗豆沒心沒肺像野獸一樣渾渾噩噩過活的山魈大哥,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終於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很怕死,活著其實還是蠻不錯的。
而且,自己好像都還沒有討媳婦呢,還沒傳下有後,這可是連死了都入不了祖墳的呀……
然而,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天上地下,已經沒有人可以救自己!
想明白這一點後,這山魈大哥絕望了。
他眼前隻剩下鐵菠蘿扔出,家丁們血肉橫飛的場景……
就在這時候,山魈大哥眼前一花,那個隔岸觀火的洋學生,手中刀光一閃,直向他頜下劃來……山魈大哥已經完全喪失了應變能力,隻覺得胸前一涼,刀子已在自己胸前一路劃下去,一直劃到腰帶處,便往外一挑……尼瑪……被開、膛破肚了麼?
手雷從裂開的衣衫裡跌出,穩穩落入謝宇鉦手裡。
見這個獸人徹底懵逼,麵無人色,謝宇鉦心裡哼了一聲,呢嘛,野獸就是野獸,仗著銅頭鐵腦金剛身,隨便欺負弱小,草菅人命。也就場合不對,要是換個地方,小爺今兒廢了你!
好半天,滿頭滿臉汗津津的,胸前後背全是濕得水洗了似的山魈大哥,才終於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隻是衣衫破了,全身上下,一根寒毛都沒掉。
眼前的洋學生收了刀子,左手像玩鐵膽一樣,玩著那枚鐵菠蘿兒,右手笑吟吟地伸出“還不錯,這樣都沒尿褲子……還算條漢子。起來吧?”
呢嘛!山魈大哥晃了晃腦袋,眨巴眨巴眼睛,剛要伸手握住伸到麵前的手,又及時發現不妥,想大罵一聲,他發現自己的嘴唇哆嗦不已,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姓謝的,給我閃開!”就在這時,旁邊伸來一隻纖纖玉手,牽住了山魈停在半空的手掌,“哎喲,山哥,不曉得你們過癮不過癮,做妹妹的可嚇死啦!姓謝的,你給我閃開!你娘的,看起來是個讀書人,怎麼這麼缺德這麼狠呢你?快給姑奶奶閃開!”
山魈一下子像是遭打的孩子,遇到了親人,就勢拉住俏飛燕的手………兩個結義兄妹,一個因自戕半瘸著腿,一個被嚇得半癱了身體,相互把著手,顫顫巍巍地起身,“哎,妹妹呀,你慢點兒,小心傷口……”,兩人自艾自憐著,相扶相攙著,顫顫巍巍地挪動步子,一步三搖地挪到八仙桌邊,又抖抖索索地相讓著,慢慢坐了下來。
噓唏一番,兩人驚魂稍定,再拿眼滿廳堂地去搜尋那姓謝的,可哪裡還找得著。一問人,才曉得,他早和玉掌盤,帶隊去觀察駱家的各大火力點去了。
他說他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法門,但把握不大,所以,還得現場觀察觀察。
觀察?觀察你娘喲。裝神弄鬼。
堂上除了兩隊火把兵,隻剩下俏飛燕和他兩人,兩個共患難同生死的結義兄妹,便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話
“山哥,這謝姓的,就是一二楞子……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哈……”
“哥哥曉得呢,這姓謝的,算個文武雙全的,要能收他心,其實也還不錯……”
下半夜的天風從天井上方的夜空中灌下來,猛卷到大堂上,山魈胸襟扣子全開了,此時覺得胸口猛地一寒,驚得他打了個戰。他左右瞥了一下,見無人注意,放下心來,悄悄伸手,掩上了中分對半開的胸襟。
……
“謝先生,就在這裡看,千萬彆冒頭。駱家現在是曉得蹦躂不了幾下了,你看,這花機關馬匣子不停地放,也不管有人沒人,這是不打算過了呀。哎喲,謝先生,你小心,這柱子上被鐵菠蘿剜了根楔子”
玉麵鼠陪同謝宇鉦來到通往後院的長廊拐角處,他提槍走在前麵,畢竟是走慣了夜路的,在觀察前頭火力點的同時,眼角餘光還顧及到了柱子上橫出一根木茬子,忙伸手護住,以免謝宇鉦不小心探頭時撞上。
啾啾啾啾!
砰砰砰砰!
長廊裡,花機關和馬匣子交替著開火,子彈擦著一溜溜兒火星,從青磚地麵掠過。偶爾也在牆壁上劃一下,啾的一聲跳起,變了個角度,射入謝宇鉦幾步外的暗處。
戰場上,還彆小看這樣的盲射,子彈順著筆直的長廊竄過來,子彈不是落在地上,就是擦在牆壁上,除了那打在簷頂上的,末了基本上都形成了跳彈,隨著距離角度的不同,這些跳彈的殺傷也有所不同。
但不管怎麼,隻要運氣不好,招上一枚這種減速後的子彈,就算不死不廢,讓你當場喪失戰鬥力,那是沒什麼懸念的。
真正見過血的老兵都曉得,戰場上的事兒,很多時候,拚得是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