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個出賣的,就是玉麵鼠。
他知道玉麵鼠平常時不愛吃不愛穿,但凡有點兒餘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為手下弟兄添槍添子彈。
於是,就是設置了這麼一出戲。
他算準了玉麵鼠一定會親自前來。
事情被七哥知道了,同樣愛槍如命、敢打敢拚敢搶的七哥,非得一起前去。一行人扮作行腳商人,興衝衝地趕去。
他們哪裡曉得,他們一進餘水鎮,就被盯上了。整個餘水鎮被封鎖得水泄不通。
發覺上當後,玉麵鼠和七哥等人在重重包圍中擊斃了叛徒,潛藏在木筏子底下,順水飄出了餘水鎮。
在回山的路上,一行人遭遇了駱屠戶的伏擊。
一行人拚死突圍,七哥就是倒在突圍的路上的。
向來敢打敢拚敢搶的七哥,麵對駱衛團的機槍,他帶領七排的幾個好手,搶在了玉麵鼠的前麵,為大夥殺出了一個口子。
但他自己,卻倒在了突圍的路上。一連三槍,兩槍打在胸口,一槍打在腹部。
玉麵鼠等人將七哥搶出,不等捱回老寨子,七哥就不行了。
彌留之際,他的意識非常清醒,他直接指定了眼前這位兄弟,說請他言主持工作七排當家,並懇求玉麵鼠等人,大力扶持七排的新當家。
盆珠腦一戰,七排同樣損失慘重。
原先的三十餘號弟兄,當場送命的就有十來個,跟隨虎哥和紅字頭撤走的有好幾個,回到山寨的,就隻剩下五六名兄弟了。
這一次奔襲冷水坑,這位七當家將壓箱底的本錢都拿了出來,不曉得多久的彈藥槍支,分發給麾下的孩兒兵和娘子隊,湊了個近五十人的隊伍,跟著嚷嚷,非去不可。
後麵,玉麵鼠和三哥等人,見了他的隊伍,一個個都良莠不齊,老弱病殘不少,於是就大加裁汰,最後,隻留了九名兵丁,參加攻打冷水坑駱家。
兩天多前,寨子中就悄悄傳播著不少謠言,說今次從那冷水坑駱家,繳獲了那麼多戰利品,但偏偏已經有人想獨吞……
這話傳來傳去,自然也就傳到了玉麵鼠盧浩耳裡。
盧浩心裡的那個苦呀,就彆提了。
終於,在眼前的七當家慫恿下,八九名當家掌盤的終於按捺不住了,紛紛要求將從駱家打來的錢財物品,直接分了,大家落袋為安,那才心裡踏實。
“為什麼不分?大家夥說說,弟兄們拚死拚活,圖得是什麼?現如今打來了錢糧器械,不分留著做什麼?不分歸哪個保管?十六排麼?各位哥哥,這可是大家的東西……”
七當家繼續滔滔不絕地表演口才。
嘍囉們則站在威義堂大堂外嚷嚷,說這可是大家拚命換來的錢財,不是哪一個人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的。
眾人見玉麵鼠不發一言,隻在上首傻坐著,便紛紛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離譜。
“為什麼不由分說?大家夥說說,弟兄們拚死拚活,圖得是什麼?
現如今打來了錢糧器械,不分留著做什麼?
不分歸哪個保管?十六排麼?
各位哥哥,這可是大家的東西……”七排當家阿哥,這時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發言了。反正他身邊茶幾上的茶碗,早已經不曉得換過多少回。
原先的濃鬱茶色,現下已是清淡如水。
“對呀,大家上山落草,想的就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銀。我就鬨不明白了,這一次打來的槍械錢糧,按說你們十六排人多勢眾,分得最多,可為什麼,你就不給分呢?”
“對呀,玉掌盤,你倒是說句話呀?”
“我不管你們分不分,反正我們那一份,今天不管怎麼的,都要拿給我。
要不然,我都沒臉在弟兄們麵前晃悠。
都是山寨中的兄弟,憑什麼有人吃香喝辣,我們就隻能吃苦柬拌飯?
虎哥現今不在寨子裡,沒人為我們主持公道,我們就隻好自己來主持了。”
“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你說什麼?”聽了末尾這句話,玉麵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他啪的一聲,拍案而起,目光炯炯,直射向這個口無遮攔的家夥,
“老熊,你有種就再說一遍!”
“這、這可不是我說的……寨中兄弟都、都這麼說。你要不信,你可以去問大夥呀!”
這個被稱作老熊的家夥自知失言,臉色蒼白、結結巴巴地囁嚅道。
“玉掌盤,你也彆不高興。我就問你,這冷水坑駱家,是大家打下來的,憑什麼你將戰利品都收入你們威義堂的庫房?寨子裡早有謠言,說你是想獨吞那批東西。到底是與不是,也隻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那位首先發難的七掌盤當家,本來剛剛坐下,見這情形,便又站起身來,向七八步外的玉麵鼠說道。
此言一出,威義堂內刹時間鴉雀無聲。
“……”玉麵鼠緊盯著七當家,他臉上的怒意愈來愈熾,他心裡忽然記起了前些日子向謝宇鉦請教時,謝宇鉦臉上的那種深重憂慮。
“嗯,五指攥成拳頭,先縮回來,然後打出去,才更有力。
糾雲寨這些年為什麼總吃駱屠戶的虧?其實,就吃虧在這上麵。幾百號人,大大小小十幾個掌盤當家,各不統屬,遇事推諉扯皮……?
糾雲寨實際上已經到了萬份危險的境地,隻要稍有不慎,就是個萬劫不複。”
“謝先生,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狗熊般壯實的山魈,聞言幾乎蹦了起來,焦急地喊道。
“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玉掌盤。辦法我這倒有,就怕你不能用呀!”謝宇鉦不無猶豫。說實話,人生在世,關鍵處的應對,往往就包含了人品。沒有純粹的上帝視角。
“謝先生,你請說!”見謝宇鉦向自己作揖拱手,玉麵鼠迅速站起,雙手恭敬地一一還禮。
“世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非常之時,須用非常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