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兮流年!
“進來。”
門輕輕推開,一個身影出現——上官追月。
姬秀看他麵色凝重,衣冠也有些不整,心知事情不妙,道“你怎麼來了?”
上官追月看了一眼角落裡綁著的孫連海,有些猶豫。
姬秀示意他但說無妨,不過他也知道姬秀多半是在孫連海麵前做做樣子,想將其納入麾下,所以需要斟酌哪些可以說,哪些現在不方便說。
上官追月略加思索,低頭沉聲道“王爺,山裡的倉庫失火,多半救不過來了。”
失火?救不過來了?!……
姬秀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乾咳一聲,將語氣儘量保持平穩“損失如何?”
上官追月回道“還在儘力搶救。”
姬秀略一沉吟,對孫連海道“本王身邊有些瑣事要處理,方才本王所說,你且好好考慮。”
正當他轉身離開,後麵傳來孫連海幽幽的聲音——
我本湘潭青燈客,奈何功名鎖我身!
緊接著是一陣仰天長笑,回蕩在昏暗的室內。
哈哈哈哈……
姬秀被這一陣狂笑刺得背後一涼,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他,眯起了眼。
在場的三人都明白過來,這一刻,是分生死的時刻。
時間仿佛過得很慢。
孫連海扭動被綁住的身體和雙腳,好不容易才靠牆站起身來,半明半暗的臉龐上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堅毅。
“我要站著死。”孫連海盯著姬秀的眼睛,一字一頓、緩緩地說道。
或許這便是士者風骨了吧。
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萬丈深淵,哪怕是九幽冥府,為了我心中的正義,死又何懼!
雖千萬人,吾往矣!
爹娘,孩兒不孝,來生再報養育之恩。
下一刻,他閉上了雙眼。
姬秀深吸口氣,給了上官追月一個眼色,下一刻,一道寒芒飛出。
周遭很安靜,安靜得好像沒有任何聲音。
隻有那個身影,慢慢地倒了下去,嘴角帶笑。
曾幾何時,那個在幽暗的密室中,從容赴死的身影。
好似一粒微塵,飄入了漫天的驚濤駭浪之中。
寂靜,無聲。
……
姬秀回到寢房後,上官追月向他詳細稟報了當日的情況,包括兩個不明身份的刺客、石殿爆炸失火、賈仁負傷但好在不嚴重,休養些時日便好雲雲。
姬秀仰頭靠在椅背上,閉目沉默許久,才睜開了眼“那兩個刺客都死了嗎?”
“一個肯定死了。另外一個進了窄口後,爆炸將進出口都堵死了,生還的可能性也不大,我正派人連夜挖。”
姬秀慢慢低頭看著他,寒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姬秀身旁侍立的師爺馮丙全問道“估計損失如何?”
“具體情況要看挖掘進度。石殿內的物品恐怕難以保全,另一條暗道中的糧食,或許還有救。”
“儘力而為吧。”姬秀揮了揮袖擺“你先下去吧。”
“是。”
上官追月退下後,房內隻留下了姬秀和馮丙全兩個身影。
姬秀不住捏著鼻梁,顯得很是疲憊,道“馮師爺,你幫我分析下現在的局勢。”
“是,殿下。”馮丙全回道“現在局麵有些複雜。首先,在嶽陽倉庫出現的麵具劍客身份不明,而且巾幗衛的吳霜也介入了,不過好在聽杜子寧說,吳霜目標隻在那麵具劍客,並不知道我們暗裡的動作。”
“嗯,再派些人手追查那麵具劍客。”
“是。然後,介子山石殿內的兩個刺客,不知聽到多少,查到多少,有可能是麵具劍客一行,現下要等挖掘結果,還好做下一步判斷。”
“接著說。”
“此外,雖說兩起案件都發生夜間,但仍要搜查附近是否有人聽到動靜,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一道精光從馮丙全的眯縫眼中閃過。
“這是自然。還有嗎?”姬秀有些不耐煩道。
馮丙全稍作停頓,道“殿下您方才處置了那不識抬舉的孫連海,此事還需要隱蔽些,做成仇殺方可。”
“嗯。讓上官追月去辦吧。”姬秀沉聲道。其實方才的一幕讓他仍然心有餘悸,也許在他內心最深處那一小塊地方,仍有一點微弱的聲音,在欽佩著那個寒門士者的風骨。
是塊硬骨頭啊。
姬秀睜開了眼,眼中布滿血絲“孫連海的家人,好生安頓。”
馮丙全身影怔了一下,不知這位王爺今日為何如此反常,但很快便頓首道“是。”
“還有,”姬秀接著問道“那方天化情況怎麼樣?”
“方公子……”馮丙全略一猶疑,訕訕抬頭道“聽說怕是無力回天了。”
姬秀一驚,沉吟片刻“此事作何收場?”
馮丙全快速思索了一會兒,道“殿下,此事可以先瞞住試試。實在瞞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