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過去,莊硯回到閒庭街精神好了許多。
每日除了去書院就是在書房溫習書,兩點一線看著即充實又單調。
可人卻瘦了許多,黑洞洞的雙眼時常會出神的看向院門口。院子裡一日三頓彌漫著藥香,李鯉當初拿回來的藥材,補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少了下去。
張嬸輕喚道“公子,古大夫來紮針了!”
院裡的桂花樹抽出了新芽,公子的身體卻越來越孱弱,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生命也在不可修複的消耗!
少年站起來,整個身子如紙片一樣薄,當初做的春衫如今穿著空蕩蕩的!
古老頭像往常一樣給他把脈,眸子在他手腕上一頓“你的佛珠怎麼沒帶?”
莊硯淡淡道“起來可能忘帶了莊老太!”
古老頭也沒說什麼,隻是往日都戴著今日沒看著有些不習慣。
“今日你的脈像不太好!”
他頭也沒抬,說道“是嗎?能活多久?”
古老頭凝眉仔細把他的脈象,“昨日看著不像啊………”
“…今日…你這脈象似乎隻能活個半載……”他說得有些遲疑,“我明日再給你把一次脈……”他行醫一輩子不可能把錯脈,今日他仔細摸了這麼久……
第一次對自己的技術感到懷疑!
這日晨起…
莊硯在盥洗室吐了一回血,一旁照顧崽崽的清瀾,震驚的看著他淡定的擦去嘴角的血跡,用水衝掉血汙。
那木然的神色,熟練的動作讓人無法想象他做過多少次!
少年若無其事的轉身,那一瞬清瀾發現他瘦得驚人!
臉頰的肉消失下去,空洞洞的眼神裡溫潤的氣質不在。
隻餘骨相…
美得驚人!
“崽崽,過來!”他像一直圓潤的團子招手。
每日隻有這個娃娃,能再從他身上看到從前的影子。
“哥哥,你疼嗎?”他擠進莊硯懷裡,已經不會像第一次那樣,看到吐血就嚇得大哭起來。
疼嗎?
他點頭“疼的!”
每個夜裡他疼著入睡……
又在夢裡疼著醒來!
一遍一遍提醒他不被愛的事實,也握不住她的事實。
夜裡總是格外矯情,以往忽略過的細節一件件浮上心頭,阿鯉似乎從沒在他麵前害羞過,即使房事她也是大膽的。
給自己買了許多東西,其實他最寶貴的是那件袖口阿鯉親手繡著小貓的寢衣。
可是後來她做過成千上萬的繡品賣出去,自己再沒有收到一件。
他幾次三番示愛,她都會回避,甚至大方的往他身邊塞青樓女子。
男人的貼身丫鬟是什麼?
是他爹會從大楊村趕來把他提回去教訓,是書院和鎮裡都流傳開的風流韻事……
有時候他想自己可能就是她閒暇打發時間的物件,喜歡了抱著逗弄一番,不喜歡了一走了之。
他竟還三番兩次的厚著臉皮求她要個孩子……
多可笑!
她一定在心裡笑話自己,那麼容易被拿捏……
“哥哥,疼了我幫你吹一吹!”小娃兒鼓起腮幫子在他胸口輕輕吹氣。
那裡空洞洞的什麼感覺都沒有…
但他勾唇,溫聲道“竟然真的不疼了!”
崽崽又輕輕偎在莊硯懷裡,在閒庭街小團子一點也不淘氣,乖巧得令人心疼。
似乎這麼大孩子也知道周圍人再愛他,姐姐不在就沒了依靠。
“哥哥為什麼姐姐還不回來?”軟軟糯糯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裡回蕩。
清瀾不安的看過去………
少年的背脊筆直而寂寞!
她隻和女主子呆過幾日,那是個極妖嬈又疏冷的女子。
公子愛慘了她!
……………
………
這幾日書院的學子格外沸騰,馬上臨近院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