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停頓了很久,隨後長歎了一口氣。
“這是亞瑟的意思。”
他繼續說著。
“我已經在不背叛淨除機關的前提下,儘可能的警告霍爾默斯先生了,希望他把握好機會,儘快離開舊敦靈吧。”
回想著洛倫佐的情報,其實洛倫佐說的對,他能想到的事,淨除機關一定也能想到,而鼠王能收集到的情報,在淨除機關那龐大的人力與物力下,也變得輕而易舉了起來。
洛倫佐知道情況的複雜,但他對於這些利益的紛爭,看得還是太輕了。
……
“你的名字是加拉哈德?”
陰暗的房間裡,雪爾曼斯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全身都藏在了衣物之下,即使是麵容也被兜帽遮掩,但從那微微顯露的部位,也能看到那些扭曲的疤痕。
“隻是代號而已。”
加拉哈德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生還算得上是奇跡,原罪甲胄侵蝕了他,令他死去,但妖魔的力量也將他拯救,令他處於生與死之間的折磨。
“根據傳說而來的嗎?倒也有點意思。”
嘴上故作深沉,可實際上雪爾曼斯有些不知所措。
他已經有數十年沒有坐在談判桌上了,他不像那些年輕人一樣,年輕擁有著活力,能在這方寸之間為己方爭奪著利益。
雪爾曼斯已經老了,一同老去的還有著他的狂怒,在福音教會裡的後半生,他也隻是投投票而已,從不做以什麼決定,可今天不同了,他必須坐在這裡和淨除機關談判。
“你身上有股令人生厭的味道……但卻很熟悉,讓我想起了那神聖的七丘之所。”雪爾曼斯看著加拉哈德那乾瘦的身體說道。
“妖魔的侵蝕居然能讓你聯係到那‘神聖’的地方嗎?你們教會的家夥,腦袋看起來都很有問題啊。”
“不至於,就像一個老兵,見到死人的屍體就會回想起自己廝殺的戰場一樣,雖然是灰暗的回憶,但想起那些久遠的過去也不錯。”
雪爾曼斯緩緩說道,他有些疑惑的看著加拉哈德。
“你這是怎麼弄的,一般來說你這種情況已經要異化成妖魔了。”
“隻能說我們淨除機關的技術力足夠,以及我的意誌堅強吧……當然,這可是個黑心組織,他們培養我可用了大代價,在我把這些代價支付完前,他們可不允許我就這麼輕易的死去。”
加拉哈德不想繼續閒聊了,這麼短的時間裡,他也大概摸清了雪爾曼斯的性格,除去他身上的那件紅袍,他也隻不過是個普通的老頭而已。
“讓我看看……真沒想到啊,你們居然勾搭上了薩利卡多公爵,然後借著薩利卡多公爵與我們搭線……”
加拉哈德簡單的翻看了一下桌麵上的紙張,緊接著陰影下的目光冷峻了起來,他發出沙啞的笑聲,緊接著問道。
“你們一開始是不打算和我們合作的對吧?讓我想想,暗中潛入舊敦靈,然後找到《啟示錄》,那時無論教皇是誰你們都不會在意了,隻要有了它,你們隨時可以建立一支新的教會,隻要予以時間,就連我們淨除機關也不會是你們的對手,對吧。”
四周的安靜的不行,似乎這裡隻有他與雪爾曼斯,聽著加拉哈德的話,雪爾曼斯沉默了很久,隨後點了點頭,這令加拉哈德很意外。
“我以為你會狡辯一下。”
“我已經老了,很老很老了,孩子,像我這種年紀的人應該準備後事了,可我沒有家人,沒有子嗣,我為了我的神付出了一生,結果最後卻令那神聖被邪惡占據,自己則流亡海外。”
雪爾曼斯毫不掩飾的說著,他懶得狡辯,也懶得欺騙什麼。
“我們確實準備這樣做,但就像上麵寫的那樣,我們還是太天真了,一群在教堂裡隻知道祈禱的老家夥可適應不了這凶惡的外界。”
“確實,你們根本無力加入這場對於《啟示錄》的爭奪。”加拉哈德說道。
流亡者沒有任何武力可言,或許他們財富很龐大,但在鋼鐵與火炮麵前,那財富根本無力保護,更不要說與淨除機關以及那位新教皇作對了。
“這也是彌格耳的意思,與其繼續消耗這本不多的力量,不如直接和你們合作。”
“《啟示錄》可不會分給你們的。”加拉哈德直接說道。
“那種東西無所謂了,說不定它在你們的手中,你們會做的比我們更好,你們英爾維格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信仰已經是舊時代的事物了,你們才是新時代的主人。”雪爾曼斯很平靜地說道,平靜的令人感到害怕。
就連氣勢十足的加拉哈德也愣住了,他開始不清楚這究竟是自己人還是敵人了。
“彆感到意外,孩子,我與他們不一樣,如果真的要以什麼派係來類分我的話,我或許是信仰派,隻不過是那種純粹的信仰派,比起妖魔的死活,我更在意我的神,更在意那個虛假的教皇何時被吊死。”
蒼老的皮膚包裹著年邁的骨骼,雪爾曼斯的眼眶深深的凹陷,如同幽深的洞穴一般。
“你們淨除機關也清楚我們的意思對吧,實際上比起那位新教皇,我們才更值得合作,失去了《啟示錄》後,那位新教皇能拿來做交易的,也隻不過是那些肮臟的秘密而已,不是嗎?”
雪爾曼斯句句實話,可就是這樣真誠的實話,卻像魔咒一般,誘惑著加拉哈德。
“我們比那位新教皇知道的更多,他隻是個虛假的奪冕者,而我們是真正貫穿了福音教會發展的樞機卿。”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頭顱,那塊老朽的血肉裡,藏著所有人都渴望的知識。
“隻需要一點點的代價,加拉哈德。”
加拉哈德強忍住了那蠢蠢欲動的心,令自己努力的平靜下來。
“這需要亞瑟來做決定。”
“沒關係,我已經等很久了,再多等一會也沒關係,如果你們淨除機關想和福音教會還有我們這些流亡者同時做交易,也沒有關係。”
雖然沒有什麼爭奪之心,但這一切雪爾曼斯都看得很明白。
“我們隻是一群苟活的流亡者,根本不是你們的對手,而重新組建教團的新教皇才是你們的敵人,無論最後如果都是那位虛假的奪冕者吃虧,這就足夠了。”
“這麼簡單?”
“不然呢?我們與你們聯係的那一刻,不就已經把身家性命都給了你們嗎?這還不值得信任嗎?”
這裡是舊敦靈,雪爾曼斯暴露在淨除機關眼前時,他的生命就早已被握在了淨除機關的手中。
加拉哈德深呼吸,沉默了很久之後,他拿出一份文件袋遞了過去,緊接著說道。
“那些事,你還是親自和亞瑟商討吧,我這次主要還是為了這個。”
“這是什麼?”
“來自使團,或者說那位新教皇給予我們的情報,我們對於這個情報的真假還不清楚,需要你來再次確定一下。”
流亡者與新教皇是絕對的敵對,絕對到為了殺死新教皇,他們不惜與淨除機關合作,加拉哈德相信雪爾曼斯不會欺騙自己的。
“這樣嗎?”
雪爾曼斯說著打開了文件袋,從裡麵倒出數張黑白的照片。
看起來是偷拍,照片的角度都很奇怪,但依舊能從其中辨認出一張男人的臉,他叼著香煙,行走在舊敦靈的每個角落之中。
加拉哈德吸了一口氣,隨後艱難的吐出,他問道。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