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先是遲鈍一下緊接著是更多的鋼釘落下,夜梟努力保持著冷靜,他有序的開火,保證以有限的彈藥將黑天使逼入絕境。
武器架上的武器並不多,隻有一把電釘槍以及一把熱切劍,短時間內梅林能調用過來的有效武器隻有這些,當然後續還有更多的武器與支援,隻不過以劍舞者的續航它很有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
逐一落下的鋼矛一點點的圍困著黑天使,這是人類與野獸的區彆,凡人的體魄脆弱不堪,但凡人會使用工具與計策去殺死那些遠強大於他們的生物。
夜梟深呼吸,他能做到的,他能,隻要繼續保持著這樣,黑天使會被電流乾擾,鋼矛的命中率會逐漸提高,直到將黑天使鎮壓……
突然的震鳴打斷了夜梟的所有思緒,緊接著他看到了,那起舞的黑天使。
整個工坊的結構實際上是一種帶有一定弧度的垂直空間,就像一個近似圓柱的橢圓,而那帶有輕微角度的井壁則成為了黑天使的落腳點。
那是甲胄幾乎不可能做到的動作,它一躍而起,鋒利的鐵羽或許無法切斷劍舞者的外置裝甲,但它卻足以在這堅固的防護上留下些許的孔洞,而那孔洞將成為它前進的支點。
“撤離梅林!”
尼古拉直接大吼道,黑天使的行動已經證明了它擁有向上攀爬的能力,可能一開始它的目標就是這裡。
“不,再等等!”
梅林沒有同意,他隻是處於高台上緊盯著黑天使的行動。
鐵羽在疾馳中震震作響,就像高速行進的列車,仿佛下一秒就會解體碎裂,而劍舞者也加快了開火的頻率,黑天使這突然的轉動令它心驚不已,可很快更為吃驚的動作出現了。
黑天使展開雙翼,雖然沉重,但它卻在空中詭異的滑翔著,直到那漆黑的影子遮蔽了大地,它背著穹光,劍舞者隻能觀察到漆黑的一片。
“究竟怎麼……回事。”
夜梟也有些不清楚情況了,他本以為失控的黑天使是想襲擊上方的梅林,可它卻又突然放棄了攻勢轉投向自己……還是說它本意如此。
來不及思考了那漆黑的影子瞬息而至,隨後有赤紅的血霧與鋼鐵耀起的焰火。
那一刻黑天使收起了雙翼,仿佛是墜下的懸顱之劍,萬千的劍刃凶猛的斬下,出力抵達至極限,猩紅的血霧帶著鮮血從縫隙裡湧出,憑借著從高處降下的動能與這做出的一切,這是黑天使的至強一擊。
冰冷的金屬扯成死亡的線,高速的摩擦中它們被儘數燒紅,一同的燒紅還有那被切開的外置裝甲。
不知道碎裂了少根羽翼,那揮擊的手臂上也仿佛骨折般扭曲了過去,同時大抹的鮮血從其中湧出。
生死之際,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夜梟能看到那散落在空中的鮮血鐵片及火花,他也能看到那近在咫尺,仿佛是從噩夢裡追尋而來的妖異之物。
那扭曲的手臂被增生的血肉糾纏,令人戰栗的聲響裡,肌肉牽扯著斷裂的骨骼、亦或是金屬之類的東西,將它強行扭正。
生畏的狂氣肆意,這是黑天使的瘋狂,它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劍舞者,夜梟猛的抬起電矛槍,這個距離下命中率大大提升,可黑天使遠比它更快,鋒利的鐵羽直接將槍械斬了兩半,同時更為密集的攻擊落下。
失去了胸口的裝甲,劍舞者隻能抬起另一隻手護住胸口,同時另一隻手握緊了熱切劍,可還未來得及導熱揮砍,迅捷的鐵羽精準的命中了劍舞者的手腕。
它渾身都是堅固的裝甲,即使是黑天使拚儘了力也僅僅是摧毀了一塊,可為了保證靈活,手腕部位隻普通的護甲,它被重擊扭曲,剛握緊的劍直接被黑天使奪取,隨後斜刺進裝甲的縫隙間。
動作一氣嗬成,仿佛預謀已久,而這還不是結束,黑天使用力撕扯,或許裝甲的正麵防禦足夠堅固,但它始終是依靠結構依附在甲胄之上的,隨著它的發力,瘋狂的撕扯,劍舞者根本無法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黑天使從它身上撕去一塊又一塊的鋼鐵。
劍舞者拚儘全力也隻能死死的抱胸,用力的護住駕駛艙,它已經輸了,當黑天使從天兒降時,當它切開第一道裝甲,也是最後一道能有效阻止它的裝甲時,敗局便已經定下。
那些銜接在一起的裝甲堅固無比,可當它有了缺口,便不再無法被攻破,夜梟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此刻所做一切隻是在推遲死亡的到來而已。
漆黑的羽如同揮砍的爪牙,它在空中留下刺目的弧線,暴雨般撞擊在劍舞者的外殼上,密集的刮擦聲裡,瘋狂的爪牙下傷口反複被撕扯擴大,直到那些被包裹的線纜與複雜的內部機械全部裸露出來。
黑天使猙獰的笑著,恍惚間夜梟似乎看到它張開了口,病態扭曲的身體緩慢的處刑著這鋼鐵之軀。
死亡的恐懼終於吞噬了那理智,夜梟近乎瘋狂的推動著他所有可以觸摸的按鈕與操作杆,他用力的活動著身體,可劍舞者難以回應他的指令。
鋒利的鋼羽刺入內部,劃傷了夜梟的腰腹,隨著它的抽離,鮮血混合著機油,碎裂的齒輪與線纜如同內臟般被其從劍舞者的體內抽出。
外置裝甲此刻毫無作用,尖銳的爪輕而易舉的將其從甲胄上剝離,臃腫的劍舞者逐漸瘦弱了下來,它就像被豺狼包圍的巨像,它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不斷啃食著自己,直到自己死去。
護甲、機械、線纜乃至整個手臂,被黑天使粗暴的撕下,一同損毀的還有大半的身體,甚至從那破碎的縫隙裡,能看到其中的夜梟,黑天使仿佛食屍鬼般折磨著這尚未死去的騎士,直到將那幾乎停滯的蒸汽引擎整個抽出,就像廢棄的機械般,隨意的丟到一邊。
失去了動力,劍舞者徹底的死去了,夜梟也被困在了這鋼鐵的墳墓裡,他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理智是思考這些了,隻是借著半殘的麵甲,仰視著那爬伏在這屍體上的惡魔。
下雨了,紅色的雨,一同溢散的還有那紅色的霧氣,它們緩慢的滲進這鋼鐵的墳墓裡,籠罩著夜梟。
此時夜梟才真實感受到了兩代甲胄之間的差距,可以說全武裝劍舞者已經逐漸逼近了三代甲胄可以做到的極限了,而一代甲胄……它似乎沒有極限,或者說當它抵達極限時,那是淨除機關也不願看到的畫麵。
鋒利的鐵羽緩緩垂落,隻要在貼近一點便能輕易的殺死夜梟,他呆呆的望著死意的鐵,直到那鐵羽停了下來,緊接著拘束器上那些銀白的鉚釘凸起逐一縮回,就像失去了靈魂一般,散發著狂氣與死意的黑天使如石像般僵住了。
血肉牽扯著鋼鐵,它們逐一裂開,從胸口一直延伸至小腹,仿佛是張開的血盆大口,蓋革指數開始下降,猩紅的燈光被瑩綠色取代。
男人費力的從這血肉的巢穴從爬出,粘稠的血肉還聯係著他,但很快被他粗暴的撕開,不過每撕掉一條,便有著奇怪的剝離感,仿佛有某個肢體被奪取了一般,鮮血從駕駛艙內湧出,滴落在夜梟的臉上。
灰藍的眼瞳十分清澈,洛倫佐看著他,又看了看這被揍成廢鐵的甲胄,思考了很久他問道。
“嗯……你自己能爬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