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律法與劍刃的邊緣,常常伴隨著血腥與死亡。
可在一次行動中喬伊殺死了無辜的人,一群孩子。
“我還記得高文那醜惡的嘴臉……其實他做的很正確,以淨除機關的條例來說是這樣的,但還是令人感到不適。”紅隼說,他甚至還記得喬伊那時為自己複述的話。
那時高文說。
“我們剛剛殺死了他們的父母,而他們家族在信仰著妖魔,我們不清楚他們有著什麼樣的力量,還是說武器,並且他們現在對我們滿懷仇恨,或許下一秒這個小鬼便會變成妖魔,然後殺死我的部下,我要對他們的生命負責。”
於是高文殺了他們,準確說是殺了所有人。
那是戰場,殘酷冷血的戰場,高文做的也沒有任何錯誤可言,如果說一定要有什麼錯誤的話,那便是他太遵守規則了,遵守到冷血的仿佛不是人類一般。
為了對抗妖魔,人類總要拋棄一些劣性,比如憐憫,比如同情,比如軟弱……
其實……大家都挺冷血的,隻是不願意承認,似乎隻要不承認,自己就仍是個正常的人類。
而喬伊便是在那時起遭受了折磨。
這是一種心靈上的折磨,淨除機關的每一個人都有,他們殺了人,犯了罪,雖然說著是為了更光明的明天,可他們還是奪走了那些無辜者的性命,即使是神經大條的紅隼,有時也會忍不住和知更鳥學幾句禱告,念叨一下。
可唯獨那一次喬伊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容忽視。
自此之後喬伊申請調回了舊敦靈,苦難之餘他開始吸食致幻劑來安慰自己,他的精神狀態持續下滑,有時染上了鮮血,便想起了那噩夢般的一切。
“所以經常看心理醫生真的很重要。”紅隼說。
“我以為你會說什麼正經富有深意的話。”知更鳥想不到紅隼會總結出什麼一句話。
“什麼深意,什麼嚴肅,那樣活著難道不覺得太累嗎?”紅隼說著屁話,“大家的工作已經這麼要命了,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這算是大智若愚嗎?”
“隻是沒心沒肺而已……畢竟一般像我這種人活的比較長不是嗎?”
紅隼毫無嚴肅可言,隻是隨意地說著。
他不是沒什麼誌氣,隻是在下城區時,那要死要活的歲月讓他變得很容易被滿足。
“好了,彆閒聊了各位,該工作了。”
有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緊接著又一個人從雨幕裡走出。
夜梟罕見的和他們一起行動了。
目前可正式投入使用的三代甲胄隻有那麼一具,可它在測試中已經被洛倫佐所駕馭的黑天使打爆了,在新甲胄造好前,夜梟這個試駕員都沒有工作了,所以他被暫時調了回來,去彌補人手的缺少。
“人員已經就位,該行動了。”夜梟說。
“可這樣真的好嗎?”知更鳥問,“那個醫生也算是我們的一員,沒有任何證據,直接便找上門?”
“喬伊自己就是證據……而且舊敦靈之所以能保證這樣的平靜,不就是因為我們的過度警惕嗎”紅隼說,“隻要有一絲一毫的症狀,便絕不放過,就連亞瑟的女兒現在還在黑山醫院呢……”
紅隼可深知黑山醫院那個鬼地方有多難熬,可現在快兩周過去了,那個小姑娘還沒有出院的意思。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我們對自己人也十分警惕。”
夜梟清楚他們的擔憂,可這和他的無關,今夜他們將扮演不同的角色。
在職位上,上位騎士也是跟隨著不同的騎士長,喬伊與夜梟便是蘭斯洛特的屬下,不過在幾個月前蘭斯洛特便神秘消失了,據傳聞,他疑似和加拉哈德一樣,被一代甲胄侵蝕,在緊急治療中。
不過在永動之泵,還是有人見到過加拉哈德的身影,可蘭斯洛特……這個家夥仿佛是個不存在的幽魂般,雖然是他的屬下,可喬伊與夜梟也不曾見過那個家夥。
紅隼將手伸進雨幕裡,將沾染了冷雨的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好讓自己精神些。
他不去想那些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個道理紅隼還是知道的。
“自己人嗎?唉,真是難以想象啊……”知更鳥歎氣。
與妖魔作戰的同時,不僅要警惕妖魔,還有被妖魔化的隊友們,淨除機關相信喬伊的懷疑,懷疑那個醫生有問題,同樣的,他們也懷疑喬伊有問題,他之前注射過致幻劑,在黑山醫院躺過一段時間,在淨除機關的眼中,這玩意已經算得上黑曆史了。
如果無法證明那個醫生有問題,那麼等待喬伊的會是心理評估與精神檢測,他們有條件懷疑是喬伊身上攜帶了侵蝕的殘留,導致了精神的異常。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你看過那個醫生的資料了嗎?”紅隼問。
知更鳥點頭,在來的路上,他坐在馬車裡已經看過一遍了。
雖然都是為淨除機關服務,但就像永動之泵一樣,黑山醫院與這些前線的騎士完全是兩個部分,兩者之間少有交流。
“詹姆斯·莫裡亞蒂,年齡27,未婚,是舊敦靈本地人,在皇家醫學院畢業後被吸收進黑山醫院,經過一年的考察,成為正式成員。”
履曆很乾淨,乾淨的不行。
從出生到現在,他所有的事跡都被詳細的記錄下來,僅憑著這幾張紙,你甚至能複刻他的這不算漫長的一生。
可現在就是這麼乾淨的醫生被喬伊懷疑了。
紅隼還記得那時的情況,喬伊陷入了可怕異常中,就像在承受著可怕的侵蝕,待他精神穩定後,憑借著靈敏的大型蓋革計數器,意識模糊的喬伊做出了這個判斷。
其實喬伊也無法肯定自己的判斷,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詹姆斯·莫裡亞蒂或許與妖魔有關。
那個詭異的互助會,在遇到莫裡亞蒂後,便反複出現的幻覺……
仿佛透明的蛛網,你能觸摸到那詭異的一切,感受到那無形的壓力,可就是無法看清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