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撐住了!蘭斯洛特!指揮官就要來救你了!”
紅隼說著朝著蘭斯洛特的方向前進,身後的幸存者們有知更鳥等人保護,雖然大家都累的不行,但在妖魔的攻勢下暫時維生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已經預想好了接下來的畫麵,先砍翻那個古怪的疫醫,然後把蘭斯洛特救過來,至於後續該做什麼,紅隼還沒想好。
當然,紅隼也是個凡人,平凡的不行的人,他還是很怕死的,但他現在是由亞瑟任命的指揮官。
所以有時候職稱這種東西還真的能給人不少動力,但更多的還是紅隼對於自己的要求。
蘭斯洛特,一個孩子為了大家活下來都如此拚命了,他又怎麼能任由死亡的到來呢!
又砍翻了一頭妖魔,紅隼的步伐停了下來,雙手在低溫與拚殺裡,已經逐漸去了觸感,他撕下衣帶,把自己的手和折刀死死地纏在了一起。
“他是想來救你嗎?”
疫醫看向正試著靠近這裡的紅隼,凡人的身影在這暴雨下是如此的渺小。
“蠢材而已。”
蘭斯洛特低聲說著,疫醫將目光看向他,隻見他跪在積水中,雙手拿起了那支聖杯之血。
鳥嘴的麵具下,或許是因為興奮,那麵容已經扭曲成了一團。
“這還真是個不錯的人類觀察啊,他想來救你,卻不知道你正準備背叛他們所有人。”
疫醫發出了扭曲的笑意,說實在,這種將人拖入絕望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就像某種引以為樂的惡趣味一樣。
蘭斯洛特沉默著,用行動作出了回答,他擦了擦自己的手臂,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像冰冷的機器般,將針頭刺進了皮膚之下。
疫醫滿意至極,他再次證明了自己的觀點,所謂的人類不過是布滿劣性的生物而已,隻要等他們的怒火消散後,在認清了這殘酷的現狀時,再高尚的人也會做出最卑劣的決定。
目光轉向了紅隼,他的雙手纏滿了衣帶,將折刀死死地綁在手中,已經開始上氣不接下氣了,但還是一副惡鬼的樣子。
疫醫朝著紅隼走去,也該結束在這裡的戰鬥了,雖然不清楚洛倫佐·美第奇究竟逃到了哪裡,但對於疫醫而言,這次行動還是收獲不少。
兩人間的距離逐漸縮短,紅隼奮力奔跑了起來,朝著死地發起衝鋒。
他越是憤怒,疫醫越是開心,他很想知道,當紅隼看到他想救的蘭斯洛特站在對立麵時,他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這樣想著,雨幕下響起另一個奔跑聲,似乎太久沒有這樣用儘全力地奔跑了,他的步伐跌跌撞撞。
慘白的手掌從後方死死地抓住了疫醫的麵具,緊接著柳葉刀刺入疫醫的喉嚨之中。
“乾的好!蘭斯洛特!”
紅隼大吼著,雙刀而至,直接捅入了疫醫的胸口,緊接著他就像癲狂的屠夫一般,雙刀連環斬擊著,激起鮮血與肉塊。
氣勢十足,一瞬間把邪異的疫醫都壓倒了幾分,但他們終究還是凡人,怪物般的力量升起,疫醫直接伸出手抓住了落下的折刀,無論紅隼怎麼用力,就像切入了鐵塊之中,折刀紋絲不動。
隨後紅隼直接被疫醫抓起,摔飛了出去,他在地上翻滾了數圈,倒在積水裡,再無聲息,而在他的四周,渴血的妖魔紛紛看向了他。
“所以你是想證明什麼嗎!蘭斯洛特?而你又要給誰證明呢?”
疫醫轉向了蘭洛斯特,攜帶王咒的他基本沒有什麼肉搏能力,剛剛的偷襲已經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將那把刺入喉嚨中的柳葉刀取出,疫醫把蘭洛斯特用力地摔在了地麵,已經沒有血可以吐了,他蜷縮了起來,乾嘔著。
恐怖的傷勢在快速愈合著,同時疫醫的身體也在微微扭曲,似乎在這衣服下,有著什麼怪異的東西在緩緩蠕動。
“你生氣了嗎?疫醫,你高高在上,把我們當做可笑的小白鼠,但小白鼠沒有按照你的想法來,卻反咬了你一口。”
蘭洛斯特的聲音虛弱,他試著發出那種勝利後的爽朗大笑,但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我知道,永動之泵裡的那些家夥就是,比起罵他們什麼,實驗不按照他的預想進行,才會令他們憤怒,你也是這樣,對吧?”
疫醫沒有說話,他提起蘭洛斯特的頭顱,將他高高舉起,男孩的眼神已經渙散了起來,他剛要沉沉地睡去,但柳葉刀緊接著割開了他的眼皮,令他不得不看向前方。
是紅隼,他正以一個可笑的姿態倒在積水裡,四周是不斷靠近的妖魔。
此刻兩人間已經不需要什麼對話了,疫醫要徹底擊潰蘭斯洛特,要讓他親眼看著紅隼被妖魔啃食殆儘,就像他們經常說的那樣,被吃的到處都是,內臟與骨骼碎了一地。
不過此時蘭斯洛特卻笑了起來,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甚至說連什麼見鬼的心理描寫都不用有,他最後一次握緊了拳頭,破碎的玻璃刺入了他的手心,同時有猩紅的血滴落。
“我是……蘭斯洛特。”
他輕語著。
疫醫聞到了,所有的妖魔也都聞到了,那熾熱的鮮血,沸騰的鮮血,含有奇跡的鮮血。
那些在試著攻擊幸存者,以及準備啃食紅隼的妖魔都停下來動作,緊接著可憎的頭顱紛紛看向了疫醫的方向。
聖杯之血。
在極端的欲望下,妖魔壓抑住了本能的騷動,它們如同群狼般朝著蘭斯洛特而來,隻為了舔舐那液態的奇跡。
局勢被瞬間逆轉,疫醫被重重的妖魔圍住,它們揮舞著尖牙利爪,就像死亡的浪潮,可這樣還不足以殺死強大的疫醫,甚至說連逼退他也做不到。
故此,一道熾熱的軌跡從雨幕的儘頭迸發、燃燒,仿佛神話中的巨龍顯現了,朝著罪惡傾瀉著憤怒的龍息。
那火光映亮了蘭斯洛特的臉,也映亮了昏暗的內心,他最終還是背叛了,但不是背叛了身為人的立場,他背叛了自己的欲望,將自己一直所渴望的徹底抹殺掉。
不知為何,此時他突然想起了梅林,那個煉金術師照顧自己很久了,還和自己講了很多他的人生感悟,比如什麼理智的懸崖。
當時他隻是以為這些話是煉金術師們特有的神經病言論而已,可現在蘭洛斯特多多少少有些理解了。
渴望自由的蘭洛斯特站在了理智的懸崖上,他縱身一躍。
……
灼熱的火流將冰冷的雨水瞬間蒸發,熱浪令人窒息,疫醫則被這柱火流完全覆蓋,空氣裡彌漫著燒焦的味道。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猙獰的身影逐漸在大雨下顯現了出來,積水裡倒映著他那殘破的身影。
頻道裡傳來男人那平穩的呼吸聲,他將半融化的甲胄火銃丟下,從身後的武器架中取出一把新的,而在他的另一隻手上還拖著一頭體型巨大的妖魔,就像某種形狀怪異的盾牌般,被他舉在身前。
雨水擊打在屍體上的鐵甲,這也是一頭由梅丹佐獵魔人異化而成的妖魔,但此刻它已經死了,整個腹部被高溫熔化,內臟完全被燒焦,隻有些許尚未死去的血肉,還在緩緩蠕動著。
“疫醫。”
高文的聲音毫無感情,升騰的熱氣從鋼鐵的縫隙裡溢出,而在他的身後,雨幕下出現了更多同樣猙獰的身影。
對抗妖魔的防線從未潰敗,恰恰相反,高文將輕症區的妖魔全部剿滅,哪怕敵人中有著這種覆蓋鐵甲的棘手之物。
這一切對於高文而言都不是問題,他直接將甲胄火銃頂進妖魔的傷口中,任由它啃食著自己的身體,一槍殺不死,就開第二槍、第三槍,直到那熾熱的高溫將妖魔的內臟完全焚燒殆儘,而他則舉起了妖魔的屍體,將這鐵甲作為堅固的盾牌,拚殺在妖魔潮中。
大雨將這布滿汙血的甲胄衝洗乾淨,沉默的高文繼續前進。
在那無窮無儘的大火裡,疫醫的身影也顯現了出來,這致命的溫度沒能殺死他,但卻把他的衣服燒焦了許多,很多地方已經出現了漏洞,其下有著詭異的血肉在緩緩蠕動。
原罪甲胄開始突進,雖然殘破,但他們仍有著一戰之力。
鐵鑄的大劍撕裂了所有的阻礙,將那些未死的妖魔一同斬斷,鮮血飛舞裡,疫醫的身影倒撞了出去,他試著站起來,但半個身子都被這斬擊裂開,扭曲的內臟與畸形的骨骼完全暴露了出來。
“真是沒完沒了啊……”
疫醫看著那些身影,最後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人類真是個奇特的物種,疫醫自認為對其的研究已經足夠全麵了,但他們總能帶來有趣的意外。
明明是如此懦弱的軀體與意誌,卻總裝成鬼神般的樣子。
血肉開始增殖,即使是如此的重創,依舊沒能殺死疫醫,但同樣的,疫醫也到此為止了,城牆般的原罪甲胄將幸存者們保護了起來,繼續戰鬥下去,隻會等來更多的援軍。
疫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也不在乎那些落下的攻擊,有燃燒彈丸貫穿了他的胸腔,也有鋒利的碎片切入了他的身體,但這都無法殺死他,到最後高文舉起手,製止了攻擊。
作為追獵疫醫已久的騎士長,他能感覺到,疫醫不是放棄了,他隻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就像他之前處理疫醫引發的事件一樣,他明明能掀起更大規模的災害,但當意識到研究無法更進一步時,他就會放棄。
不過更重要的是,誰也不清楚疫醫還有著什麼樣的力量,畢竟目前這近乎不死的軀體便以足夠令人恐懼了。
“他就是蘭斯洛特嗎?”
原罪甲胄轉身,在一地的屍骸裡,高文看到了那消瘦的身影。
他也有些意外,怎麼也想不到那甲胄之下的會是這樣的人,他也很遺憾,沒想到第一次親眼見麵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猩紅的積水裡,蘭斯洛特躺在綠野的草地上,望著萬裡無雲的晴空。
天高雲闊,風語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