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力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己就是最佳的實驗品,不然你以為你那支秘血軍團為什麼誕生的這麼快?”
疫醫回應著,他在牆壁上緩緩地爬行著,伺機而動。
“所以……疫醫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
勞倫斯不解地問道,除去疫醫的名字,勞倫斯對於疫醫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曾經他不在乎這些是因為疫醫站在他這一方,這件強大的工具一直被他握在手中,而現在不一樣了,疫醫要離開了,這件強大的工具將脫離他的掌控。
“一個學者、一個醫生。”
疫醫笑著回應,從天而降。
身體迅速地翻轉,連帶著尾巴發出了呼嘯的震鳴,它如長鞭一樣砸下,末端的尖銳利刃凶狠地斬擊在懸梯上,邊緣帶著耀眼的火花。
這一擊直接使長廊崩塌了,劇烈的晃動中勞倫斯躍向另一處高台,他拔出另一把釘劍,刺入牆壁之中,短暫地穩住身影,踩著牆壁繼續行進,反身拔劍躍向疫醫。
兩人都沒有絲毫格擋的意思,利爪與釘劍交錯,分彆貫穿了不同的軀體。
疫醫就像瘋狂的野獸一樣胡亂地揮舞著利爪,銳利的尖刺勾住了勞倫斯的身體,另一爪直接刺穿了勞倫斯的腹部,勞倫斯則在奮力地斬擊下,沿著疫醫的右肩斬下,斜劈向胸口,他的力量是如此地強大,血肉一寸寸地斷裂著,直到沒及心臟的位置才緩緩地停頓下來。
熾熱的鮮血在半空中灑落,兩人朝著熔爐之下的黑暗墜去,但在這過程中都沒有停下手中的戰鬥。
疫醫的半個身子都在釘劍的斬擊下裂開了,骨骼斷裂血肉也在崩潰,能從那猙獰的傷口之中看到慘白的骨骼,破碎的硬質下是還在起伏跳動的半透明隔膜,裡麵便是那顆熾熱的心臟。
猛地抽出利爪,勞倫斯的腹部被剖開了一個大洞,鮮血混雜著胃液湧出,還有扭曲的、如同觸肢一樣的東西隨著墜落狂舞。
勞倫斯一隻手捂住了傷口,以免自己的內臟流出來,咬著牙,用力地驅動著手腕,向釘劍上施加力量,隻聽那令人牙酸的撕扯聲,釘劍從疫醫的軀體裡斬擊了出來,大半的身軀連帶著手臂一同脫離了身體。
骨骼的碎屑與軀體的肉沫四散,就像塵埃一樣在昏暗的光芒下消逝。
這是足以令人昏厥的痛楚,它們會沿著神經狂奔,最後衝入腦中令人瘋狂,可這顯然不適用於眼前這兩頭非人的怪物。
他們不僅沒有被痛苦征服,反而更加興奮了起來,血液都在這種傷痛下沸騰了起來,強勁的生命力被血液裹挾著,沿著血管狂奔,一波又一波地覆蓋在軀體之上。
尖銳的尾刺從一個刁鑽的角度刺來,勞倫斯揮動釘劍格擋開了銳利的邊緣,一擊未中後長尾順勢卷住了勞倫斯的腰腹,伴隨著用力地縮緊,將源源不斷的鮮血從勞倫斯的體內擠出,巨大的壓力下身體開始變形,關節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這種糟糕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釘劍順著縫隙刺下,用力地轉動,輕而易舉地將疫醫的長尾徹底斬斷,下一刻兩人都墜落到了底部。
隻聽兩聲悶響,兩人倒在了冰冷的地麵上,鮮血浸染了地麵,彙聚成兩團血泊,在他們的不遠處就是被排空的水池,漆黑的底部妖魔發出了陣陣渴血的喘息聲。
“權能·亞納爾?不,所謂的權能,隻是獵魔教團用來神化妖魔特性的詞彙而已。”
勞倫斯從血泊裡站了起來,他另一隻手臂完全摔斷了,骨骼刺出皮膚裸露在了外頭,哪怕是秘血治愈這樣的傷勢也需要些許的時間,他用僅能移動的手臂拄著釘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在他的對麵則是疫醫那畸形變異的軀體,他上半身大部分的血肉都被勞倫斯斬掉了,它們滾入下方的黑暗,能聽到妖魔在啃食著疫醫的血肉,貪婪地享受著這血肉。
疫醫也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他的身影比起之前無疑要高大了許多,強勁的手臂低垂了下來,在那猙獰的創口之上,正有著數不清的血肉在迅速地增生著,它們一點點地覆蓋住了那半透明的隔膜,將還在跳動的心臟保護了起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的我都有些記不清了,大概是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一個偏僻的村莊。”
疫醫緩緩地後退,雖然用自己做了很多的實驗,但比起勞倫斯,他還是稍遜那麼一些,他疲憊不堪地靠在了牆壁上,然後無力地坐下。
“當時村子裡爆發了疫病,大概是叫什麼……黑死病吧……”
疫醫回憶著,他很少回憶這些事,按理說它們早就被丟進了垃圾堆中才對。
“啊……死了很多人,曝屍荒野什麼的……大家都活在驚恐之中,村民們舉著火把挨家挨戶地審查,發現些許的症狀便把人抓起來,集中地丟進一個大坑裡,等人死掉了就埋起來,我當時好像是很害怕,躲在了壁櫥裡,透過縫隙看這些。
他們抓走了很多人,好像有我父母,我也記不太清了,總之最後好像隻有我活了下來,所有人都死了。”
疫醫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性,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講述著自己的故事,還是在現編一個講出來,但從那困惑的態度來看,或許這真的是他自己的故事,隻是太久沒有回憶了,他幾乎遺忘了所有。
“從那之後我就在想,人類這樣的軀殼是否過於懦弱了呢?很多東西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我們,會受傷、會悲痛、會死去……或許我們需要進化,向著更高一級的方向進化。”
疫醫痛苦地咳血,在這接連的撞擊下,疫醫新換好的鏡片也碎掉了,麵具上兩個鏡孔黑洞洞的,裡麵不斷地流出鮮血。
“然後你發現了妖魔?”
勞倫斯問道,他和疫醫的第一次合作中,他就發現了疫醫對於妖魔有著獨到的見解,他一直在研究這些怪物。
“是的,妖魔,強大又詭異,恐怖又充滿了奇跡。”
疫醫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這猙獰的軀體,似乎是積蓄好了力量,他又站了起來,抬起頭正視著勞倫斯。
“看看這些,我們所擁有的一切,力量、生命、權力,這些幾乎都是妖魔給予給我們的……或許妖魔才是我們更高的方向、進化的終點。”
這似乎觸動到了勞倫斯,他低語著。
“升華……”
這樣的失神沒有持續太久,勞倫斯回憶著教會裡知曉的曆史,然後說道。
“黑死病?距今最後一次黑死病大爆發也有了至少上百年的時間……”
勞倫斯問道。
“你究竟活了多久呢?疫醫。”
疫醫沒有回應,似乎是覺得有些沉悶,他扯掉了自己的鳥嘴麵具,久違地直接呼吸著這片空氣。
“啊……有些記不住了,就像你,就像我,當我們變成這般非人的存在後,限製凡人的時間,對於我們而言還有意義嗎?”
破碎的麵孔露出殘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