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合作可言,從很久之前起,他們雙方便已經對立成不死不休的姿態了。
“那可是真理啊!我怎麼可能會與人分享它的美好!”
疫醫直視著令人戰栗的劍光,眼瞳也因直視著璀璨而化作了一團汙血。
金屬崩鳴著,高亢著。
斬擊扭曲了疫醫的身體,猙獰的傷口沿著他的胸口炸裂,骨骼與猩紅的肌肉紛飛,可它們凝滯在了半空中,沒能墜下,能看到數不清紅色的絲線牽引著破碎的殘片,下一秒將它們拉扯回畸變的軀體之中。
權能·亞納爾。
在對自己的手術改造之中,疫醫用他自己理解的生物“進化”,來達到了獵魔人們的“升華”,從秘血之中取得了這近乎不死的力量,被稱為亞納爾的力量。
它們都是同源的,無論是進化還是升華,它們都是為了一個最終的目標。
升格。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都遲緩了下來,一切變得是如此地清晰,分毫儘展現在眼前,勾勒出妖豔詭譎的畫麵。
杖劍深深地陷入疫醫的軀體之中,數不清的、狂舞的紅絲沿著杖劍深入的位置湧出,它們纏繞著金屬,肆意生長著,可在下一瞬紅絲的狂舞停滯了,緊接著柔軟的絲線開始硬化,鋒利的尖刺在表麵上一節節地凸起。
它再度狂舞了起來,化作漫天的赤紅荊棘,瘋狂抽打著洛倫佐,纏繞在他的身上,用力地扭緊,割開血肉,壓碎骨骼,直到將洛倫佐層層包裹,壓榨成一團惡臭的汙血。
無儘的荊棘之後,冷漠的眼瞳裡升起了熾白的火光。
荊棘躁動著,它們試著將白晝包裹,永遠地隔絕這神聖的烈焰,但它們做不到,一根又一根的荊棘碳化成了漆黑的軀殼,崩碎成帶有餘溫的塵埃,每崩斷一根荊棘,便有一束光洞穿了黑暗,直到再也沒有東西能阻礙它。
白晝降臨。
疫醫發出了刺耳的哀鳴,仿佛有千萬人在隨著他一同哀嚎,聲音重疊在了一起,令漫天的灰燼都顫抖了起來。
纏繞荊棘的怪物用力地推開了洛倫佐,它在地上翻滾著,試著將身上的焰火撲滅,可它們仿佛是不滅的一般,緊隨著它的血肉,直到利爪閃過,將沾染烈火的血肉切斷,它們散落在地上,脫離了身體後居然還在掙紮蠕動,直到焰火將它們完全吞食,變成一堆沉默的灰燼。
危機還沒有結束,疫醫每一次喘息都能感到胸口深入骨髓的疼痛,隻見一截燒紅的金屬斷在了胸口的傷勢之中,它將所有的荊棘都釘死在了這裡,散發的餘溫繼續灼燒著不死的血肉。
“霍爾莫斯先生,我果然還是小覷了你啊。”
疫醫咳嗽著,怎麼也沒想到剛交鋒他變落敗了下來,但想想也是,洛倫佐是可以和勞倫斯揮砍的家夥,自己這種學者終究還是無法和這些怪物比肩。
隻是……隻是洛倫佐變化的有些可怕。
抬起頭,洛倫佐握著斷劍一步步地朝疫醫走來,他身上也帶著傷,但不是疫醫造成的,而是一瞬間引爆權能·米迦勒時,洛倫佐所遭受的反噬。
凡有索取,必有代價。
這種強大的燃燒之令,在無法掌控時,也會波及到釋放者本身。
洛倫佐半個身子的衣服都燒沒了,隻剩一些破破爛爛的條帶纏在身上,手臂上也有著燒傷的痕跡,但在秘血的升騰下,死去的血肉在逐漸剝離,新生的皮膚覆蓋在了裸露的猩紅之上。
斷裂的杖劍也被燒紅,正因為權能·米迦勒的失控引爆,再堅固的金屬也禁受不住這樣的摧殘。
至於木質的劍柄,洛倫佐輕輕用力,它們便崩塌成了灰燼,燒紅的金屬跌落在地麵之上。
洛倫佐此刻的強大超出了疫醫的認知,疫醫的手伸進了猙獰的傷口之中,費力地將斷在其中的金屬拔了出來,丟在了一旁。
“你又變強了,霍爾莫斯先生,那麼代價呢?”
疫醫踉蹌地站了起來,猩紅的血絲纏繞著他,很快他又痊愈了,破損的衣服下是暴露在空氣中的猩紅血肉。
洛倫佐沒有回應,他抬起了溫徹斯特,朝著疫醫開火,麵對權能·亞納爾,洛倫佐需要將疫醫完全燒成灰燼,才能阻止他的再生。
槍擊的效用不大,但確實可以乾擾疫醫的自愈,加劇著傷口的惡化。
“舊教團都培養了些什麼家夥。”
沉重的彈丸宛如重拳般砸在了疫醫的身上,他跌跌撞撞,努力地穩固著平衡,不讓自己倒下去。
鮮血模糊了視野,眼前的洛倫佐逐漸和另一個身影重疊在了一起,森冷壓抑,仿佛是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怪異。
“勞倫斯……”
疫醫輕聲呼喚著,然後狂笑道。
“秘血已經開始侵蝕你了,霍爾莫斯先生,我在勞倫斯的身上見過這樣的跡象。”
疫醫見過這樣的情景,當初勞倫斯也是這樣,他取得了升華的憑證,就此失去了作物人的基石。
“你在滑向深淵,霍爾莫斯先生,沒有逆轉的可能了。”
洛倫佐的步伐終於停了下來,他看著疫醫,沉吟了稍許,然後緩緩說道。
“我一直在思考,我所堅守的,到底是什麼,疫醫。”
這個距離足夠近了,隻要洛倫佐想,他便能再度調動那可怕的溫度,將疫醫拖入熊熊燃燒的火海,但他並不著急,洛倫佐很清楚,那樣殺不死疫醫。
“後來在瑪魯裡時,我突然醒悟了。”
洛倫佐的聲音很輕,就好像在講述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為了我所想的事物,變成怪物……這種代價,實在是太廉價了。”
刹那間,密密麻麻的星火籠罩住了疫醫,所有可以被引燃的物質都在燃燒,它們哀嚎著,化作飛舞的灰燼,溫度驟升,緊接著崩塌,崩潰形成了一個環形的氣流,卷起焚風,將周遭的事物儘數橫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