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資料庫因停擺鎖死無法訪問,可這裡還堆積著曆代築國者與守秘者留下的書籍,裡麵存儲的知識對於現世而言也是一筆巨款。
和當初的維多利亞家不同,他們被凡人之軀限製著,隻能帶著少量的知識離開,以洛倫佐身體的自愈力,他能攜帶更多知識離開。
“下麵有著什麼?”疫醫問。
關於“它”疫醫並不清楚,華生就像在一直提防疫醫一樣,隻給他看了華生想讓他看到的部分。
“一個錯誤。”
洛倫佐用守秘者的話回答著,緊接著他便躍上了電梯,線纜繃緊,帶起一陣灰塵,疫醫見此也隻能跟上,搖搖晃晃間,電梯開始了下落。
下方是無際的黑暗,仿佛沒有儘頭一樣,漸漸的四周的光芒也消失了,洛倫佐隻有仰起頭,才能看到微弱的光芒。
“那是個蠻有趣的‘房間’。”
黑暗裡洛倫佐的聲音響起。
“什麼房間?”
疫醫的感覺十分糟糕,他好不容易來到了真理的麵前,結果卻需要洛倫佐複述給他,這就像自己的生日禮物先被彆人拆了,洛倫佐不僅拆了,還拿著禮物對自己講這個東西怎麼怎麼樣。
“存放‘錯誤’的房間。”
洛倫佐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
“那是一個完全被禁絕合金包裹的房間,並且其本身便基於一個極強的逆模因搭建而成。”
“房間存儲著‘它’,而‘它’隻被允許在這個房間內觀測,一旦脫離這個房間,逆模因將直接洗去你在房間內所有與‘它’有關的記憶。
也就是說,沒有人能在房間外知曉‘它’是什麼。”
“弗洛倫德藥劑呢?”疫醫問,聽到這個房間的性質,他開始覺得有些有趣。
“不行,那是一個存放錯誤的房間,根據守秘者的記憶來看,因為逆模因覆蓋範圍極小,因此它的絕對隔絕強度極高,據預計,與【終焉回響】的強度相似,這可是不可言述者才擁有的待遇。”
“那把‘它’帶出來呢?”
疫醫總在想些奇怪的事。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它’是什麼,更不要說能否攜帶了。”
洛倫佐望著身下的黑暗,他不清楚現在下沉的深度是多少,他隻知道所有的光都在離去,陳舊的空氣湧動在四周,漂泊在這被遺忘的土地上。
“或許……或許我們在了解到‘它’後,會選擇讓‘它’留在那裡呢?”洛倫佐忍不住想到。
“你覺得這東西會乾涉我們的決定?”
“不……隻是我們自己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在見到‘它’之後,我們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疫醫沒有應答,下將過於漫長,他回憶起了華生帶來的記憶。
這是個不錯的時候,兩人沉默著,在這寂靜之中思索著真相,心境也因之改變。
追逐已久的真相擺在了眼前,但兩人卻顯得不是很興奮,滿身隻剩下了疲憊。
“好像,要到了。”
洛倫佐看到了黑暗深處亮起了幽藍的光,打破了這平靜的氣氛。
疫醫也望了下去,能嗅到空氣中陳舊,蠻是塵埃在飛揚。
電梯發出了哢哢的聲響,不等洛倫佐做什麼補救措施,這個曆經歲月的電梯也在這一刻崩潰,鏽跡斑斑的金屬崩斷,連帶著洛倫佐與疫醫摔了下去。
堂堂洛倫佐·霍爾莫斯就這麼摔死在了這裡?
眼瞳間卷起熾白的風暴,洛倫佐反手抓起了釘劍,可還不等他操作什麼,他便狠狠地砸在了地麵上。
他們到底了。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電梯還是十分敬業地將兩人送到了底部,就是這落地過程不太愉快。
想到這裡洛倫佐倒有些羨慕華生了,自己就像一個載具一樣,帶著她到處跑,而她什麼也不用做。
洛倫佐吐出了一口的灰塵,被嗆得咳嗽了好幾下,這裡到處都是塵埃,堆積了厚厚一層,還有玻璃的碎片,與乾枯的骨骼。
這裡就像一個垃圾場,回收著從上方掉下來的任何東西。
洛倫佐隻是掃了一眼,熾白的光芒在眼瞳間閃爍,在黑暗之中按照守秘者的記憶前進。
這裡的異樣感越發劇烈了,洛倫佐抬起手,能看到皮膚開始潰爛,連帶著手心的傷疤一同撕裂,陣陣灼燒感從傷口中傳來,緊接著有鮮血湧出。
他離房間越來越近了,穿過坍塌的廢墟,洛倫佐隻覺得喉嚨一甜,緊接著鼻血滴落。
這看起來很糟糕,但洛倫佐覺得還好,秘血繼續攀升,強大的自愈力抵抗著衰敗。
也就像洛倫佐這樣的升華者能抵達的如此之深,換做普通人恐怕早死了,就連妖魔也會在這受到壓力,而這一切隻是為了封鎖房間。
一個該被抹除,但又被留下的錯誤。
路途上也沒有什麼大門來阻礙前進,實際上也不需要什麼阻礙,走了沒多久,記憶中的房間出現在了眼前。
那是一個標準的立方體,表麵完全被光滑的禁絕合金包裹,洛倫佐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沒有絲毫的灰塵,有隻是金屬的冰冷。
“應該就是這了。”
洛倫佐說著抬起了頭,在這立方體的上方便是反應堆,能看到隱約的幽光。
“走吧。”
疫醫示意洛倫佐開門。
洛倫佐摸了摸,按照守秘者的記憶,朝著光滑的表麵按壓了下去,這似乎觸動了某個開關,光滑的表麵上出現了凸起,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難以想象這樣光滑的金屬表麵竟然被切割過。
門開啟了。
這大概是他們此行最後的旅途了,但兩人的心情很是平靜,即使想說什麼豪言壯誌也沒有了力氣。
一切都很平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洛倫佐抬起腳,邁入了房間之中,疫醫緊跟其後。
什麼都沒有發生。
房間的內部並不大,給洛倫佐與疫醫行動的空間並不多,實際上兩人也不需要什麼行動。
一張桌子直接擺在了兩人的身前,正對著房門,它後頭應該還有著什麼,隻不過它們堆積在了一起,發出嗡嗡的響聲,洛倫佐猜應該是某種機械與供能裝置,好讓那個擺在桌子上的東西能持續運行下去。
那是一台舊式電腦。
至少從守秘者的記憶裡來看,守秘者是這樣稱呼這類東西。屏幕保持著長亮,顏色有些偏綠,但還是能勉強辨認出其上顯示的東西。
這東西的能耗看樣子不是很大,才能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裡保存下來。
想想也是,如此費力打地造了這麼一個房間,隻是令屏幕永不熄滅,聽起來反而是個很簡單的事了,畢竟這可要比維係一個龐大的庇護所容易太多。
疫醫則看著釘在牆壁上的架子,上麵擺放了很多相似私人物品的東西,絕大部分已經因歲月而模糊,疫醫仔細地找了找,也隻發現一張能勉強辨認的合影。
上麵有著兩個模糊的人影,疫醫看不清它們的樣子,又把它放回了原位。
“這應該就是【終焉回響】了。”
洛倫佐突然說道,隻見他從桌子的一角拿起了一個黑色的立方體。
沒有什麼嚴格的封存,這東西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擺在桌子旁。
疫醫沒有見過這樣的黑色,幾乎要吸收所有的光芒一樣,從他的視線看去,這簡直就是一個絕對漆黑的平麵,但實際上它是立體的。
“逆模因是一段信息,一段絕對自我封閉的信息,【終焉回響】也是如此,我們無法知曉一個‘無法知曉’的東西,但我們可以令它定型,令它降維,令它擁有一個勉強可以認知的形態,雖然這不是它,但就像代詞一樣,可以代指它。”
洛倫佐複述著守秘者的話語,然後慎重地將這黑色立方收了起來。
“你會使用它嗎?”疫醫問。
“還不清楚,但總會有辦法的。”
洛倫佐說著將視線移到了屏幕上,桌麵上隻有一個圖標,按下回車鍵,一個文檔彈了出來,從排列各式來看,這應該是個日誌。
他輕聲念道。
“我們的實驗終於有了突破,認知觀測在‘上升’,已經抵達了預期內的‘高度’,我們看到它了……
看到【垠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