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有人呢喃著這樣的話,一旁路過的匪徒有些好奇,這聽起來神神叨叨的話語,可在殘酷的下城區行不通。
比起口頭的狠話,在彆人廢話時,揮出拳頭,才是最管用的。
他走過拐角,去看看是什麼家夥在胡言亂語,最好再揍那個家夥一頓,讓他離自己幫派的駐地遠一些,他們並不歡迎這樣神神叨叨的家夥。
轉過拐角,匪徒看向了角落裡,腥臭味撲麵而來。
狹窄的小巷裡升騰著濃重的血氣,透過日光的剪影,能看到略顯扭曲的身體正在向這裡前進,地麵上儘是血汙,仿佛這裡剛剛經曆了一場搏殺。
匪徒本能地握緊武器,在下城區打打殺殺什麼的太常見了,他以為這是彆人對他們幫派的襲擊,但很快,他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倒在垃圾堆裡的身影,流浪漢一臉的汙血,目光順著下方看去,匪徒隻覺得自己的內心被嚴寒包裹。
流浪漢的身體仿佛被怪物啃食過一般,整個下半身完全消失了,隻剩下了一地的汙血和碎肉,在那巨大的創口下,他都能看到緩緩蠕動的內臟。
匪徒沒少見過這種殘酷之景,可這一次與以往都不一樣,似乎這裡正醞釀著什麼怪異,令他忍不住地乾嘔著。
“真可憐啊……”
流浪漢發出癡迷的笑聲,目光斜視,看向了匪徒。
他就要死了,但他的表情卻不痛苦,上麵洋溢著怪異的微笑,仿佛“死亡”是某種幸福的解脫。
怪異感越發劇烈了,數不清的負麵情緒在匪徒心底的黑暗裡滋生著,與此同時更多的腳步聲響起,在巷尾的儘頭,更多扭曲畸變的身影出現,它們朝著這裡大步前進。
“怪……怪物!”
匪徒尖叫著轉身逃跑,他那不算堅硬的勇氣,在目睹這些殘酷時徹底被擊潰。
他在泥濘的大地上奔跑,可突然間他又不知道該逃向哪裡,猶豫之際,劇烈的痛楚從腹部傳來。
一根帶血猙獰的尖刺貫穿了他的腹部,匪徒試著抓緊尖刺,但下一刻巨力從其上襲來,沿著腹部的傷口向著一側斬去,將他大半的身體撕扯開來。
視線的餘光裡,匪徒看到了成群結隊的怪物們,它們遵循著活人的氣息,遊蕩在下城區中。
死亡的最後,他看到了名為侵蝕的疫病,它在人群之間爆發,令一個又一個的凡人墮落為妖魔,恐怖的血腥中,有牧羊人高舉著旗幟,號令群魔。
……
在侵蝕爆發的第一瞬間,安置於下城區的大型蓋革計數器便紛紛發起警報,信息被傳輸至破碎穹頂,經過二次確認後,淨除機關全麵啟動,開始收容控製。
數不清的武裝鐵蛇沿著鐵軌衝向下城區,士兵們把手住道路,將區域完全封鎖,疏散的人群中,能看到高大的原罪甲胄,逆著人流而至。
附近所有的鎮暴者都收到了來自破碎穹頂的命令,它們開始朝著下城區移動,與此同時鐵鯨劃過天際,向著道路的結點投放物資,那是鎮暴者的必經之路。
就像準備過無數次一樣,淨除機關的反應速度超乎想象,鎮暴者在物資附近短暫地停留,拆開木箱,其中是一件又一件追加武裝,強化著鎮暴者的火力。
短短幾秒鐘,鎮暴者便變成了殺戮機器,朝著侵蝕爆發的位置大步前進。
海量的信息被傳播出去,命令著棋盤上一枚又一枚的棋子,驅使著它們前去作戰。
“這是一次佯攻,他想試探出,我們有多少的力量。”
黑暗裡,華生側目注視著這一切,作為棋局真正的操手,發生這樣的事她並不意外,可以說一切都在控製範圍內。
“淨除機關傾巢而出了。”加拉哈德回應著。
“淨除機關不得不傾巢而出,這是難以抵禦的強敵,”華生道,“主動權在羅傑的手裡,他可以選擇佯攻,來試探淨除機關的力量,也會在意識到了淨除機關不過如此後,將這次佯攻變成一次總攻。”
“你為什麼會認為,來者是羅傑呢?”
加拉哈德不明白,他們隻是觀測到了妖魔,從未發現仇敵的身影。
“艾德倫是最初的守望者,他不會做出令他人變成妖魔這種事,如果是他來襲擊,他會帶著守望者們從天而降,而不是現在這樣。”
雖然與艾德倫接觸的時間並不長,但華生總覺得自己很了解艾德倫,他的行為很是熟悉,便是純粹的獵魔人。
“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按照原計劃進行,我們躲在暗處,這些交給明處的家夥們。”
華生頓了頓,然後催促道。
“羅傑的試探比我想象的要快,我們需要加快步伐了,‘死牢’已經搭建出了雛形,我們的‘機械降神’也要跟上。”
加拉哈德沒有應聲,談話陷入沉默,歸於黑暗。
外界的戰火在談話間已經打響,肆虐的高強度侵蝕洗禮了大半的下城區,隨著妖魔的擴散還在不斷增強,這是針對淨除機關的奇襲,難以想象這樣的力量在市中心引爆會是什麼模樣。
但好在隨著迅速投入的兵力,妖魔的擴散被控製在了下城區中,它們就像失序的野獸,來回撞擊著建築。
伯勞的賭場內,客人們已經被這些門外的怪物嚇的魂飛魄散,按理說能在這裡廝混的都是數一數二的狠人,可在這超越理智的邪異麵前,大家都和孩童差不多。
幸運的是,這處看起來脆弱不堪的廢棄堡壘,比預想中還要堅固不少,妖魔被擋在了外頭,暫時殺不進來。
“各位客人,請不要恐慌!隻要大家還在這裡,賭場便會保證各位的人身安全!”
就在這要命的時刻,愉快的聲音從賭場的深處響起,一個看起來像是服務員的家夥走了出來,安撫著客人們……隻是他沒有穿著製服。
在他身後還跟著更多的人,其中兩個還有著一副異鄉人的麵孔,驚慌中難以分辨他們的來曆。
有些人在侵蝕下保存了些許的理智,他們想起了這賭場的傳說,這是伯勞的產業,下城區真正控製者的地盤,他們突然對於這些奇怪的服務員升起了希望,甚至說對於這位黑暗的統治者伯勞好感倍增。
然後在客人們近乎絕望的眼神中,洛倫佐推開了閉死的大門,將人群暴露於妖魔的視線下。
“你們見過獵魔人如何作戰嗎?”
洛倫佐拔出杖劍,對著一旁的邵良業問道。
“沒有。”
邵良業看了眼那雙熾白的眼眸,露出微微的笑意,回應道。
“你見過佚名是如此作戰嗎?”
“也沒有。”
兩人相視一笑,衝出了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