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良業深呼吸,他突然感到了一陣無力感。
說到底,佚名隻是一群普通的凡人,唯一有些特殊的,也隻是他們身上攜帶著複雜的逆模因而已。
巨刃再度抬起,邵良業的心弦緊繃著。
死亡將至,邵良業並不害怕。
他一直很好奇自己的“扳機”會是什麼,有人說在生死存亡之際,佚名們的作為觸媒的扳機才會被啟動,從而喚醒一些記憶,以及一些尚不得知的東西。
邵良業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些,他很想知道自己會觸發什麼呢?
半融化的金屬長矛橫跨了戰場,仿佛注定貫穿一般,它命中了高舉巨刃的鎮暴者,極度的高溫與鋼鐵輕而易舉地貫穿了它的裝甲,短暫的停歇後,突入甲胄內部的長矛爆發出了熾熱的白焰。
似乎甲胄內正有烈陽升騰,焰火穿透縫隙,發出了哀嚎般的聲響,熊熊火光吞食了內部的血肉,轉眼間便將鎮暴者燒成了一具焦黑的空殼。
烈火烤得臉龐有些疼痛,邵良業轉過身,看到了燃燒的身影。
熾熱的白焰沿著黑甲的縫隙溢出,洛倫佐壓住失去平衡的鎮暴者,伸出手。
鋼鐵也難以抵禦這高溫,隨著手掌的落下,堅固的金屬開始熔化,血肉試著掙紮,卻在頃刻間被蒸發,洛倫佐貫穿了鎮暴者的胸口,它停止了掙紮,變成了眾多屍骸的一員。
“你是在等死嗎?”
洛倫佐好奇道。
看著熊熊燃燒的洛倫佐,再想起之前自己以為他死了,邵良業有些懵。
“沒……我在等扳機被觸發……所以你沒有死嗎?”
“獵魔人可比你想象的要耐打多了。”
身上的焰火衰落熄滅,洛倫佐帶著難忍的餘溫走過邵良業的身旁。
邵良業看著地麵,隨著洛倫佐的走過,地麵上都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焦黑的腳印,這樣的腳印邁過了鎮暴者的屍體,與滿地的塵埃。
遠遠看去,洛倫佐倒下的廢墟上還燃燒著微弱的火光,遍地都是焦黑的屍骸。
邵良業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他覺得自己對於西方世界又有了新的了解,更多的哀嚎聲響起。
還有一具鎮暴者在行動,它撞碎了牆壁,步入賭場之中。
大概誰也沒想到鎮暴者會以這種方式登場,讓人不禁懷疑它究竟是化為失控的怪物,還是有另一個靈魂在驅使著它。
“趴下!”
紅隼大吼著。
密集的彈幕劃過頭頂,在聽到紅隼的叫喊聲時,大家便做出了動作,隻有羅德這個倒黴的文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雖然是淨除機關的一員,可他從未參與過什麼正麵戰鬥,說些彆人不太信的話,這還是羅德第一次和活生生的妖魔,近距離接觸。
要死了。
羅德的內心隻剩下了這樣的想法,本以為自己會產生什麼死前的回憶,結果腦海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然後羅德倒下了。
這並不是被金屬射殺,而是有人踹倒了羅德。
視線變得混亂,他看到了卲良溪,她一路衝了過來,在最後一記滑鏟踹翻了羅德。
“正中靶心!”
劇痛間,羅德聽見女孩歡快的喊聲。
隨即密集的彈幕掃過,一些沒來得及躲避的客人被撕扯成了血肉的碎片,連帶著賭桌之類的東西全部粉碎。
“這可都是伯勞的心血啊!”
轟鳴的槍響間,紅隼說著爛話,也不知道伯勞回來看到這一幕,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叮叮當當的金屬聲響起,歪扭變形的彈丸落地,有高溫襲過。
煙塵間大家看到了那個嶙峋的身影,洛倫佐頂著密集的彈雨向前邁步。
熾熱的白焰熔化著金屬,致密的鐵甲則進行著進一步的保護,鎮暴者的槍擊對於洛倫佐影響不大,洛倫佐的步伐開始加快,然後衝刺到了鎮暴者的身前。
眼瞳裡卷動著焰火,明明敵人就在身前,可洛倫佐的注意力卻放在了四周。
羅傑·科魯茲,你究竟在哪呢?
你為什麼不出手呢?你到底在等什麼?
還是說你在懼怕什麼?
【終焉回響】?還是說艾德倫·利維恩。
洛倫佐不清楚羅傑的目的,也不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驚慌又很好奇。
威脅較大的三具鎮暴者已被清理,下城區內還時不時地響起槍聲,其餘鎮暴者沒有被侵蝕的跡象,看樣子再有不久,這次失控便將得以解決。
然後在某個瞬間,洛倫佐看到了。
那是躲在人群中的一個家夥,這些人都是賭場的客人,有幸在這接連的動亂下存活,他們緊緊地縮在一起,眼中儘是恐懼。
可那個家夥的眼裡沒有恐懼,他麵無表情地直視著洛倫佐。
微涼的寒意劃過,此時洛倫佐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從未真正地見過羅傑·科魯茲,他究竟是什麼模樣,洛倫佐並不清楚,即使在守秘者的記憶裡,那些麵容也因歲月而模糊,更不要說又過了如此漫長的時間。
“羅傑……科魯茲。”
洛倫佐呢喃著。
下一瞬間狂暴的侵蝕以洛倫佐為原點爆發,秘血在瞬息間升騰,突破臨界。
麵對羅傑,洛倫佐的機會隻有一瞬間,一旦錯過這個起手的瞬間,他沒有任何機會能傷到羅傑。
羅傑冷漠的臉龐上露出笑容,隨即強烈的波動從地下釋放,洛倫佐的耳邊響起尖銳的蜂鳴,眼瞳之內的光景變成絢爛的無序。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崩塌。
洛倫佐聽到複雜淒慘的聲響,它們一同回蕩在耳邊,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