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搖了搖頭,“不必了,開戰時,總需要有人留守永動之泵。”
“你不怕死嗎?”
“反正都要死的,我已經活的夠久了,倒不如把未來留給年輕人。”
麵癱的臉上扯出一道怪異的歪扭,洛倫佐知道這是梅林在微笑,隻是每次看到他這副表情,洛倫佐總感覺一陣陰冷。
“開始有序的撤離了嗎?”
洛倫佐嘟囔著,緩緩地抬起頭,望著這片難以驅散的陰雲。
……
“淨除機關的通知來了,需要我們第一批進入死牢避難。”
老管家推開房門,對著還在處理文件的塞琉說道。
塞琉好像沒聽見他的話語,依舊低著頭,不斷地寫寫畫畫。
見此老管家用力地咳嗽了幾聲,努力地打破了這片沉靜,讓塞琉驚醒。
“啊……怎麼了?”
塞琉放下筆,看向老管家,精致的臉上儘是困倦。
陰影裡的戰爭即將爆發,可陽光下的生活仍要繼續,在舊敦靈被徹底移為平地前,塞琉都需要忙於簽署家族的各種提案。
“通知來了,戰爭很快就要爆發了,您在第一批名單裡,他們將在不久後來接你抵達死牢。”
聽著老管家的話,塞琉應聲肯定,她知曉,這是由於自己築國者的身份。
每個人名額都十分珍貴,這代表著會有數不清的人會為了保護他們而死,而他們也將是廢墟後,第一批重見天日的人。
“您確定不處理一下我們的資產嗎?戰爭過後,很有可能都將毀於一旦。”
老管家提議道。
斯圖亞特家在舊敦靈有著諸多的產業,更不要說儲存在銀行裡的資金了,他原本希望塞琉能在戰爭爆發前,將這些財產轉移出去,亦或是處理一下,那些產業,好在廢墟過後,儘可能地保全斯圖亞特家的利益。
他們算是少數的,貴族之中得知此消息的,老管家很難不心動。
“不了,沒必要的。”
塞琉再一次否決了這個提議。
“為什麼?”
“舊敦靈如果被毀了,這代表著淨除機關的中堅力量全滅,畢竟也隻有這樣,羅傑才算得上‘毀滅舊敦靈’,不是嗎?”
塞琉收拾起了這些文件,慢悠悠地說道。
“這裡是英爾維格的首都,淨除機關的本部,如果這裡被徹底毀滅了,我們還有什麼希望可言呢?”
“這……”老管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我想他們應該也知道的,一旦戰敗,死牢裡幸存的人們,根本改變不了什麼,與其說是保存力量,倒不如說……留有些許的希望,讓他們的內心好受一些。”
對於這一切,塞琉看的很明朗,要比很多人都要清楚,但她並不為此感到悲喜,除了默默祈禱外,她已經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一切。
“想一想,山河破碎、滿目瘡痍,到了那個時候,財富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嗎?”
塞琉意外地看的很開,大概財富在她的心裡,比重向來不是很多。
她站了起來,然後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走?”
“很快,他們說會來接您的。”
“你呢?”
“不清楚,”老管家也不清楚,他苦笑了一下,“我或許能與你同行,亦或是在這裡守望到最後。”
“往好了想,說不定您回來時,正好能看到我坐在廢墟上等您。”
塞琉麵無表情,伸出手和老管家抱了抱。
“你現在離開舊敦靈,還來得及,”她低聲道,“你沒必要和我們一起呆在這裡,這與你無關。”
老管家拍了拍塞琉的後背,想了想,回應道。
“就像你說的,斯圖亞特家消失了,我又有何意義呢?”
視線的餘光觀察著室內的景色,他的聲音帶著歲月的年邁感。
“我已經在這裡呆太久了,你讓我離開這裡,就像讓一隻老鼠離開它陰暗的水溝,它站在繁華的城市間,有的隻剩下了惶恐與不安。”
老管家注意到了什麼,他看向了窗外,灰蒙蒙的世界裡,漆黑的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靠在了那裡,幾名士兵走了下來,他們麵色蒼白,就像死人。
“離開的時候到了。”
老管家鬆開了她,收整著情緒,然後露出微笑。
“彆太擔心,您離開的時間裡,我大概會給自己放個假,出去逛一逛,喝兩杯之類的。”
塞琉沒有說什麼,看樣子也沒時間說什麼了,老管家拿起一旁早已為她準備好的行李,護送著塞琉離開。
推開大門,灰暗的天空下,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停,帶著幾分冷徹的哀傷。
士兵們沉默不語,拉開了車門,裡麵漆黑一片,隻等待著塞琉的登車。
這個時候已經沒必要說什麼了,告彆往往都是默不作聲的,塞琉看了一眼老管家,然後視線被關緊的車門阻礙。
馬車緩緩移動了起來,誰也沒想到分彆是如此之快,塞琉抱著行李,坐在搖晃的車廂內,她向來理智,可這連接的突變下,也讓她變得有些迷茫了。
這一切到底該何去何從。
她想再看看這座城市,說不定這會是最後一眼了,塞琉試著打開窗戶,可這時她卻發現,車廂是完全封死的,原本窗戶的位置被鐵板封死。
有些不對勁。
塞琉用力地掰了掰,紋絲不動,她試著去喊車夫,可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完全封閉的環境中。
這不是淨除機關的馬車。
塞琉的腦海裡閃過這樣的想法,錘打的動作變得遲緩起來,她隻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意識變得渾噩,然後陷入昏迷。
她倒在車廂內,所有的呼喊都變得模糊、靜默。
喬伊則開動著馬車一路狂奔。